沈柏年扶着拐杖坐下,闭眼再睁开,他看向张律师。
“张律师。”
“沈老请吩咐。”
张律师立刻起身。
“劳烦您和团队,即刻为我准备遗嘱修改文书。”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静立的周乾,眼中是信任与托付。
“在原有基础上,增加条款:本人名下所有资产,无论股份、不动产、现金或其他形式财产,其总价值的百分之五,作为‘优先清算份额’,无条件、不可撤销授予周乾先生,此份额在任何情况下,优先于其他所有继承人或受益人分配。”
几位族老微动,百分之五的优先清算权,是厚重的信任。
“同时,兹明确:周乾先生,为我沈氏家族之守护者,此身份随此遗嘱条款永久确立!”
他拿起徽章,在张律师递来的遗嘱修改页空白处,用力按压下去!
“见家族内外,凡遇危及沈氏根基之重大危机,周乾有权调动一切资源,采取一切措施,护卫沈氏周全,生杀予夺,先断后奏!此权柄,由我遗嘱赋予!”
话音落定,议事堂落针可闻。
族老们沉默,看向周乾的目光只剩下敬畏和认可。
周乾看着纸上的印记,迎上沈柏年托付的目光,他挺直背脊,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在旁听席。
林媚站在那里,脸上有泪痕,眼神明亮,嘴角努力想对他笑。
周乾对着她的方向,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窗外的秋风卷起落叶,老宅议事堂内,一枚獠牙印记,已烙印于沈氏命脉之上。
瀚海阁门前,劳斯莱斯幻影的黑色车身映着京都夜晚的灯光。
沈柏年身穿深灰色唐装,拄着乌木手杖下了车。
周乾紧随其后,一身深灰定制西装,林媚稍后,穿着月白色旗袍,只在领口袖口点缀珍珠,妆容淡雅,握着小巧丝绒手包。
“哟!沈老!久违了!”
一个热情夸张的声音响起。
秦风穿着银灰色丝绒礼服,挽着穿亮片吊带裙、满身珠宝的女伴走来。
他目光越过沈柏年,先在周乾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落在林媚身上,嘴角扯出轻蔑的弧度。
秦风提高声音,让周围宾客都能听见。
“瀚海阁的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靠给老头老太太捏脚起家的小门小户,也能进来了?”
他身旁的女伴配合地娇笑,眼神鄙夷。
林媚脸色一白,但她挺直背脊,迎向秦风的目光,抿紧嘴唇。
沈柏年眼神一厉,手杖在地面一顿,正要开口。
周乾动了。
他没有看秦风,也没有看林媚。
他只是缓缓转过头,锁定了刚从拍卖行内匆匆迎出来的负责人王瀚海。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冷。
王瀚海脸上的笑容僵住,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额头冒出冷汗,后背衬衫瞬间湿透。
“沈老,周先生,林小姐!”
王瀚海几乎是连滚带爬冲过来,九十度鞠躬。
“怠慢!天大的怠慢!手下人不懂事,您三位这边请!天字一号揽月阁为您备好了!”
他侧身引路,姿态恭敬,不敢再看周乾一眼。
周围衣冠楚楚的宾客瞬间安静。目光在周乾、秦风和王瀚海之间扫射。
秦风脸色由红转青再转黑。
沈柏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对王瀚海微微点头。
“有劳王总。”
随即在引路下当先迈步。
周乾目不斜视,迈步跟上。
林媚深吸一口气,经过秦风身边时,她听到了对方牙关紧咬的咯咯声。
揽月阁位于顶楼,三面落地玻璃,视野开阔,私密性好。
秦风和他女伴的身影消失在楼下普通VIP区靠后的位置。
沈柏年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说道。
“小乾,秦家这小子,心性阴毒了。”
周乾站在沈柏年身后半步,目光扫过下方大厅。
“跳梁小丑而已。”
林媚坐在另一侧扶手椅上,双手交叠膝说。
“他刚才那样说,是故意激怒我们。”
“理他作甚。”
沈柏年端起龙井说道。
“沉住气,今晚,我们只请药师佛回家。”
拍卖会开始,珍宝陆续登场,竞价声此起彼伏。
揽月阁内一片沉静,周乾甚至微微阖上双眼。
终于,那尊“药师琉璃光佛坐像”被捧上展台。
灯光似乎柔和了几分,佛像由整块羊脂白玉雕成,高约一尺,面容慈悲安详,右手结无畏印,左手托药钵,底座刻着古老的梵文真言。
“诸位贵宾,本场重器,明代宫廷旧藏,羊脂白玉药师琉璃光佛坐像,起拍价,八百万!”
“一千万!”
“一千两百万!”
“一千五百万!”
竞价迅速攀升。
价格突破三千万时,竞价声稀疏下来,拍卖师即将落槌。
“五千万。”
一个懒洋洋带着恶意的声音从楼下秦风的位置响起。
全场哗然,目光聚焦秦风,五千万远超合理估值!
秦风靠在椅背上,端着香槟,手搭在女伴腿上。
他侧过脸,目光投向高处的揽月阁,举了举酒杯。
拍卖大厅死寂,只剩下拍卖师激动变调的声音。
“五千万!秦少出价五千万!还有没有……”
揽月阁内,林媚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向沈柏年。
沈柏年稳稳坐着,脸上带着淡然,他放在扶手上的右手食指,几不可察地向上抬了一下。
万籁俱寂。
一直闭目养神的周乾,倏然睁开了双眼。
他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平静地抬起手,拈起面前紫檀小几上的黑色号牌。
在拍卖师即将喊出“五千万第一次”的刹那,周乾说道。
“加一千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轰!
偌大的拍卖厅落针可闻,所有人被这个充满碾压意味的数字震住。
拍卖师张大嘴巴,金槌僵在半空。
秦风盯着揽月阁,胸膛剧烈起伏。
拍卖师声音颤抖,说道。
“揽月阁!这位先生出价加一千八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还有没有?秦少?”
他看向秦风的方向,只见秦风从座位上弹起,带倒了椅子。
他看也没看拍卖师,没理会女伴的惊呼,大步离席。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