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看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沾灰的帆布鞋,推开门。
喧嚣被隔绝,脚下是光洁的青石板路。
两侧青翠的竹子沙沙作响,空气里有淡雅的植物香和茶香。
一个穿素色旗袍的女侍者无声出现,微微躬身说。
“先生您好,有预约吗?”
“找沈柏年沈老先生。”
“周先生?请随我来,沈老和陈伯在竹韵等您。”
女侍者眼神平静,引路。
穿过月洞门和回廊,停在一间临水敞轩外。
轩内简洁,一张茶台,几把圈椅,窗外半池碧荷,几尾锦鲤。
茶台旁两人,主位是公园里那位沈柏年,穿深灰棉麻唐装,气色红润。
旁边侍立着穿深色中山装、头发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正是陈伯。
“沈老,陈伯,周先生到了。”
沈柏年目光如电扫过门口的周乾,抬了抬手说。
“小周来了?进来坐。”
陈伯点头。
“周先生,请。”
周乾定神走进敞轩,两道目光的压力落在他身上。
他走到茶台前,对沈柏年微躬说。
“沈老好,身体恢复如何?”
“托你的福,阎王嫌麻烦,又踹我回来了。”
沈柏年朗笑,指对面椅子。
“坐!救命之恩,一杯清茶得请。”
周乾坐下,腰杆挺直,陈伯娴熟地温杯,茶香弥漫。
“那天公园,要不是你当机立断用‘土法子’抢回我一口气,等救护车来,黄花菜都凉了。”
沈柏年啜了口茶,目光灼灼。
“手法老道,跟谁学的?不像医院教的。”
“乡下老家,跟个赤脚郎中学的应急法子。”
周乾坦然。
“能救命就是好法子!”
沈柏年放下茶盅,身体微倾,上位者的气场自然流露。
“陈伯讲了讲你的事,护着表姐,砸发廊老板场子?一个人放倒龙哥手下几个混混?桥洞下收拾服帖了流浪帮的刀疤脸?”
周乾心头微凛,没想到对方查这么清楚。
他脸上没变,只拳头握紧了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欺人太甚,我已经没路走,只能动手。”
“好个没路走!”
沈柏年眼中精光一闪。
“有血性,有担当,身手不错,更难得有颗赤诚心,公园里,萍水相逢你能出手,不一般。”
他顿了顿,目光郑重说。
“小周,不绕弯,我身边缺个可靠人手,陈伯年纪大了,精力顾不过来,我看你合适,有没有兴趣,跟我老头子?”
周乾心头猛跳,保镖?司机?这无疑是天上掉下的转机,能把他从桥洞泥潭拉出来。
惊喜和感激涌上,他几乎脱口答应。
但林媚的脸闪现在眼前,还有她强装镇定的笑容下的疲惫担忧。
张扒皮阴险的脸也浮现,自己走了,她怎么办?
张扒皮会不会报复,金链彪那种人会不会再找麻烦?
他脸上的激动褪去,换上焦虑挣扎。
沈柏年立刻捕捉到变化,浓眉微挑。
“有顾虑?”
周乾吸口气,抬眼迎向沈柏年的目光。
“沈老,您的看重,我感激不尽,这是天大的机会,但是我表姐林媚,发廊那个,她处境不好,我刚得罪了发廊老板,打了龙哥和刀疤脸的人,我要是现在走,怕那些人转头找她麻烦!她一个女的,在那种地方…”
敞轩安静,只有竹叶沙沙声和茶壶水沸声。
沈柏年没说话,手指轻敲紫砂壶身,目光深邃地审视周乾。
陈伯侍立一旁,眼神微动。
片刻,沈柏年笑了,笑声低沉有力。
“重情重义,好!没看错人!”
他转头看陈伯说。
“陈伯,听见了?小周不放心他表姐,你辛苦一趟,陪小周去处理,我倒要看看,什么牛鬼蛇神,敢动我沈柏年要保的人。”
陈伯躬身说道。
“是,老爷。”
他转向周乾说。
“周先生,事不宜迟,动身?”
周乾心中巨石落地。他猛地起身,对沈柏年深鞠一躬说。
“沈老,大恩不言谢,我记下了,陈伯,麻烦您,咱们走!”
“媚色发廊”内,气氛紧绷如弦。
林媚被金链彪逼到墙角,那只手带着烟酒臭味,离她胸口寸许。
她后背抵墙,指甲掐进掌心,压下尖叫,只剩急促喘息。
“躲?再躲?”
金链彪脸上横肉抖动。
“彪哥今天非扒光你搜明白!张老板,是不是?”
张扒皮几步外,嘴角带冷笑。
“林媚啊,何苦?让彪哥搜搜,清白不就没事了?再犟,吃亏的是你!”
他巴不得事情闹大。
阿强和洗头妹缩角落,不敢喘气,两个混混堵门看戏。
金链彪手指即将碰到林媚衣襟。
“砰!”
发廊玻璃门被人从外狂暴撞开,碎片四溅,巨响让所有人一哆嗦。
一道身影裹着门外阳光和煞气,旋风般冲入!
周乾!
他一眼锁定墙角绝境的林媚和那只脏手,怒火吞噬理智!
“找死!!!”
暴喝如雷!
周乾动作快到极致,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已冲到近前!
左手如铁钳扣死金链彪手腕!
“嗷。”
金链彪手腕剧痛,惨嚎。
周乾扣腕同时,右膝如重锤,顶在他肥硕肚子上。
金链彪惨嚎变窒息,眼珠暴凸,身体弓起,酸水混合食物残渣狂喷,双脚离地!
周乾松手。
“轰隆!”
金链彪近两百斤身躯砸在洗头池上,大理石台面裂开!
他滚落在地,蜷缩抽搐,脸上涕泪呕吐物糊成一团。
只剩金链彪的哀嚎。
堵门的两个混混脸上痞笑僵成惊恐,腿肚子转筋,烟掉了。
张扒皮阴笑凝固,嘴张大,寒气从脚底冲上天灵盖,浑身筛糠。
林媚靠墙发抖,但看挡在身前如山岳般的身影,安全感驱散恐惧,泪水涌上。
周乾转身,冰冷眼神扫过瘫倒的金链彪,吓呆的混混,最后钉在抖如糠筛的张扒皮脸上!
“张扒皮!”
周乾声音不高,却锤在每个人心上。
“我刚走,你又搞这下三滥?栽赃,逼我姐?真觉得我不敢拆你肥油点天灯!”
张扒皮魂飞魄散,嘴唇哆嗦。
“还有你们,跟这肥猪闹事?活腻了?”
一个混混裤裆湿透,骚味弥漫。
沉稳脚步声打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