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门将门外儡尸疯狂的撞挠和嘶鸣隔绝,虽仍能感受到震动,但终究提供了一息尚存之机。门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空气凝滞,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陈年灰尘和某种金属过热后的焦糊气味。
陈默和阿青背靠着冰冷震动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刚才溅上的污血,冰冷粘腻。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如风箱的呼吸和心脏擂鼓般的狂跳。
“咳…咳咳…”陈默被那焦糊味呛得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
“闭嘴!”阿青低声厉喝,声音紧绷如弦,“你想把别的东西引来吗?”
陈默立刻噤声,强压下咳嗽的冲动,听觉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门外儡尸的动静似乎小了一些,但并未远离,依旧能听到它们无意识刮擦门板和徘徊的窸窣声。
过了好一会儿,阿青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但警惕依旧。黑暗中,传来他摸索的声音,然后是“咔哒”一声轻响,一束微弱的光柱亮起——他居然还有一个能用的手电筒,虽然光线昏黄,电量似乎也不足。
光柱扫过门内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中小型的配电室,布满粗大的、锈蚀的电缆管道和早已停止运行的庞大变压器组,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控制台屏幕漆黑,各种仪表指针停滞在未知的刻度。地面散落着一些工具和烧毁的电路板残骸。墙壁上可以看到一些焦黑的爆炸痕迹和喷射状的黑渍,预示着这里曾发生过可怕的事故。
光柱最终落在陈默脸上,刺得他眯起了眼。
“那哨子,哪来的?”阿青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问和一丝极深的忌惮。手电光下,他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神锐利如刀。
陈默心脏一紧,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回避。他深吸一口气,半真半假地回答:“…捡的。从一具…被啃干净的骨头旁边。”他省略了阿青给他哨子的关键,将来源推给未知的死者,“我看它样子奇怪,就…留着了。刚才那种情况,我没别的办法…”
阿青死死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话语的真伪。昏黄的光线下,两人之间的空气几乎凝固。
许久,阿青才缓缓移开手电光,声音依旧低沉:“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就敢乱用!”
“不知道,”陈默老实承认,试探着反问,“但它好像…能影响那些怪物?”
“影响?”阿青嗤笑一声,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嘲弄,“那是‘饲主的哨子’!是那些‘驯兽师’用来驱使‘猎犬’、甚至和更深处的‘东西’做交易的工具!它的声音不是驱散,是命令,是沟通!你根本不知道你刚才发出的声音,是在对什么‘说话’!万一召来更可怕的…”
他的话没说完,但其中的寒意让陈默头皮发麻。维修工日志里提到的“特定频率”、“沟通”,难道是指这个?这哨音并非简单的驱散,而是在与黑暗进行某种危险的“对话”?
“那…那些‘儡尸’…”
“是被‘饲主’放弃的残次品,或者被‘猎犬’玩坏了的‘饲料’!”阿青的语气带着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只剩下最基本的啃噬本能,被哨音里的力量影响,会暂时混乱。”
陈默感到一阵后怕。自己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动用了一件如此危险邪恶的物品。
“你…好像很了解?”陈默小心翼翼地追问。
阿青猛地闭上嘴,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他冷哼一声,不再回答,转而用手电仔细照射配电室内部,寻找可能的出路或隐藏的危险。
陈默知道不能再问,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这里似乎没有其他出口,只有他们进来的那扇门。如果门外的儡尸一直不离开,他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找找看有没有能堵门的东西,或者别的通道。”阿青低声吩咐,光柱扫向那些巨大的变压器后面。
两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搜索这片死亡区域。脚下不时踩到碎屑,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在一个布满烧灼痕迹的控制台后面,陈默的脚踢到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具蜷缩着的、早已化为白骨的骸骨。身上穿着破烂的、同样焦黑的技术员制服。骸骨的指骨间,紧紧攥着一本焦黄卷边的日志簿。
又一本日志!
陈默心中一动,趁阿青不注意,迅速将日志簿抽了出来,塞进自己怀里。
继续搜索,一无所获。没有其他出口,没有有用的工具。唯一的发现是房间角落一个通风口,但格栅完好,而且极其狭窄,根本无法通过。
希望似乎再次破灭。
门外的撞挠声不知何时彻底停止了。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反而更加令人不安。
“它们…走了?”陈默压低声音问。
阿青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反而更加凝重:“不知道。也许走了,也许…在等着。”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和等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手电的光线越来越暗淡。
怀中的日志簿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陈默的好奇心。他最终忍不住,借着阿青警惕门外、背对自己的时机,悄悄拿出日志,就着微弱的光线,快速翻阅。
前面的记录多是枯燥的技术参数和日常维护。直到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潦草而绝望:
「…3号变压器组异常过载…无法切断电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电网里疯狂抽取能量!数值爆表了!」
「…它们来了!从电缆管道里!黑色的…流动的影子!碰到的东西都融化了!」
「…小刘被卷进去了!就在我眼前!只剩下一副骨架!」
「…备用电源也失效了!门打不开!我们被锁死在这里了!」
「…那影子好像在…汇聚?变成一个…人形?它在看着我!它在笑!」
日志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行字被一种喷溅状的、暗红色的污渍覆盖。
陈默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这配电室的事故,并非简单的设备故障!那些“黑色的、流动的影子”是什么?它们和地下的巢穴、和“饲主”、和电网的能量抽取有什么关系?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些粗大的、早已沉寂的电缆管道,仿佛那黑暗中随时会再次涌出那融化身形的恐怖黑影!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敲击声,突然在死寂的配电室内响起。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那个紧紧关闭着的、通往主电缆井的巨大检修阀门!
陈默和阿青瞬间僵住,全身血液几乎冻结!
“咚…咚…”
敲击声再次响起,缓慢,规律,带着一种冰冷的耐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囚禁在那厚重的阀门之后,轻轻地、执拗地…叩打着门扉。
它在提醒外面的人…它的存在。
阿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后退一步,几乎要撞到陈默,手电光剧烈晃动。
就连门外可能徘徊的儡尸,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这配电室,根本不是一个避难所。
它是一个囚笼。
而囚笼之外,或者之内,关押着更令人绝望的东西。那缓慢的敲击声,如同丧钟,一下下,敲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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