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区地下舱门走出，苏语堂抬头看见宋承林正快步走来，年轻军官的脸色在闪烁的警示灯下显得格外苍白。
“上级的命令对你来说算什么？”宋承林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你知道擅自外出会面临什么处分吗？小澜是天洛城的公共财产，不是你的私人玩具！”
苏语堂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上的油污，目光扫过正在被拆卸的机甲：“公共财产？看来上面的宣传你真是全盘接受了。”他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但私下里，你最好记住——这里是末世，唯一的法则就是强者生存。那些奉献与共享的漂亮话，不过是统治者用来笼络人心的工具。”
“荒谬！”宋承林厉声反驳，但苏语堂已经转身离去。
“小雨的父亲在找你，”宋承林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命令你立即去17楼办公室。”
苏语堂的脚步略微停顿，随即又继续向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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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楼的走廊空旷而寂静，金属墙壁反射着冷光。苏语堂在厚重的防爆门前稍整衣领，叩门声在长廊中回荡。
“进。”李然将军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依然沉稳有力。
办公室内的布置简洁到近乎简陋，唯一显眼的是墙面上巨大的五彩军章——象征自由、联盟、勇气、奉献与牺牲的双翼徽章，在顶灯照射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李然将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手交叉置于桌面。他示意苏语堂坐下，目光如扫描仪般掠过年轻人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你通过了混沌计划的选拔。”将军开门见山，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但你应该清楚，后续试炼的死亡率高达87%。”
苏语堂端正坐姿，沉默等待真正的重点。
“你是二一军区最优秀的战甲员，价值远超自己想象。”李然起身走向落地窗，眺望墙外荒芜的地平线，“混沌计划追寻的是上古遗迹——颛顼、黎龙、东皇太一，那些深埋地底的远古机甲。几百年来，无数人尝试唤醒它们，全都失败了。”
将军突然转身，目光锐利如刀：“作为一个军区指挥官，我不愿看到最优秀的人才葬送在虚无缥缈的传说中。培养一个顶级战甲员耗费的资源，足以维持半个城区一年的运转。”
苏语堂感到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李然将军露出不确定的语气，这个以铁血著称的男人从未表现出任何犹豫。
“现在，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将军回到座位，目光如炬。
苏语堂的内心如同两台机甲在激烈搏斗。但每当他想起地下深处那台名为“黎龙”的上古战甲，那些远古文明遗留的奥秘就像烈焰碎片般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将军，有些风险值得承担。我相信混沌计划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办公室内陷入漫长寂静，只有通风系统低声嗡鸣。墙外的风沙敲打着强化玻璃，仿佛在提醒这个世界从未停止它的残酷。
李然将军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苏语堂肩头，办公室墙面上那枚五彩军章在顶灯照射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苏语堂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合金座椅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
“混沌计划不是儿戏。”将军的声音低沉如磐石碰撞，“三百年来，尝试唤醒上古机甲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阿尔法系列虽然老旧，但足够可靠。”
苏语堂抬眼望向落地窗外的天洛城。巨型穹顶模拟器投射的蓝天正在闪烁，能源短缺让虚假云层边缘泛起雪花噪点。墙外是蔓延的锈蚀地带，被魂兽腐化的土地如同溃烂的伤口。
“将军，您见过黎龙的驾驶舱吗？”苏语堂突然开口，“据说它的神经接口使用的是活体星髓矿脉，能直接读取驾驶员的量子脑波。”
李然指节骤然收紧，合金桌面留下细微凹痕：“谁告诉你的？”
“老莫在拆卸澜的装甲时，发现初代阿尔法系列使用了类似技术。”苏语堂目光扫过将军骤然绷紧的下颌线，“虽然只是残片，但足够证明上古机甲的技术确实存在。”
苏语堂身形笔挺如钢钉般站立，军靴后跟磕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感谢军区多年栽培。”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汇报战术数据，“但作为军人，我为天洛城的存续而战。响应卡维尔总统号召加入混沌计划，是我的职责，亦是荣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作战服侧缝，“我会谨记使命，为军区、为高墙、为所有幸存者竭尽全力。”
李然指节在合金桌面敲击的节奏略微停滞。监测屏的幽光映在他瞳孔深处，那对总是冷静得如同精密仪器的眼珠几不可察地扩张了0.3毫米——这是人类遇到意外信息时最本能的生理反应。
“批准。”最终吐出的两个字带着金属般的重量。
苏语堂保持立正姿态三秒，才利落转身。感应门滑开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叹息。
军区外的空气混杂着机油与辐射尘的味道。宋承林正焦躁地踢踹着路边扭曲的金属残骸，见到来人立即快步上前。
“整整等了四十七分钟！”他一把拽住苏语堂的臂甲，“上次答应我的事全忘了？”
“安置点名额？”苏语堂挑眉，“急什么，少不了你的。”
“谁在乎那个！”宋承林扯开衣领露出颈部的神经接口，上面闪烁着异常红光，“你承诺的战前水疗护理！再不做养护我的神经元就要烧穿了！”
苏语堂恍然拍额。两人迅速更换便服，沿着布满弹坑的街道走向市政广场。酒吧的霓虹招牌在电压不稳的电网中明灭闪烁，门口悬浮的全息广告播放着“研创中心新品上市，肉类供应价下调15%”的新闻。
酒吧内部弥漫着合成酒精与锈蚀金属的气味。宋承林抿着杯子里泛着荧光的酒液，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
“牧区的羊肉降到五赫斯一斤了。”他压低声音，“研创中心那群人总算干了件正经事。”
苏语堂撕咬着合成面包：“他们吞了半数国防预算，再不出成果将军会亲自拆了实验室。”
“更荒谬的是扩张计划！”宋承林突然激动，“和恩佐的停战协议才签了一年，他们已经第三次削减军费了！那群政客真以为和平是靠谈判桌维持的？”
苏语堂突然按住他的手腕。视线扫过周围破败的卡座，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盯着他们。其中蓝衣壮汉摇摇晃晃地起身，工作服上的油污在昏暗灯光下反着光。
“麻烦来了。”苏语堂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
蓝衣男子带着浓重的工业区口音逼近：“你们刚说……反对削减军费？”
“你听错了。”宋承林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只触到便服的纤维面料。
酒瓶在桌上炸裂开来。“放屁！老子听得清清楚楚！”
苏语堂悄然调整站位将宋承林护在身后：“我们支持议会所有决议。”
“机甲兵的小把戏！”男人啐出口带着金属碎屑的唾沫，“你们这些改造人根本不懂平民的苦难！”
当对方抡起酒瓶砸来时，苏语堂的瞳孔瞬间浮现数据流。经过强化的神经反射让他轻易避开攻击，右脚精准踹向对方膝关节。骨骼错位的脆响被酒吧的嘈杂音乐淹没。
另外三人同时扑来。苏语堂侧身闪避，手肘猛击最先冲来者的喉结。第二人的拳头被他单手架住，反关节一拧便传来骨折声。宋承林同时跃起，双腿绞住第三人的脖颈借势旋转，将对方狠狠砸向地面。
【系统提示：击败建筑工人x4】
【获得经验值：100】
【解锁成就：挥拳向弱者】
【荣誉值-300】
苏语堂嗤笑：“这点经验值是在羞辱谁？”
【系统追加处罚：荣誉值-50】
围观人群突然寂静。有人指着苏语堂撕裂的衣襟下露出的作战服内衬——双翼徽章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是二一军区的机甲员！”惊呼声引发骚动，“听说他们徒手就能拆解战车！”
“军人当街斗殴？军纪已经败坏到这地步了？”
苏语堂的目光掠过地上呻吟的工人们，最后落在酒保惊恐的脸上。他轻轻推开宋承林试图阻拦的手，走向吧台将几枚赫斯币按在台面。
“赔偿。”他的声音穿透窃窃私语，“顺便请这几位兄弟喝一杯。”
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中，他俯身靠近蓝衣工人耳边低语：“保持这份血性。当魂兽突破高墙时，你们会比议会里那些官僚更有用。”
转身离去时，宋承林追上来的声音带着不解：“你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只是突然觉得，”苏语堂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军区大楼，“这个绝望的时代里，莽撞的血性比温顺的理性更珍贵。”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只留下酒吧里闪烁的霓虹灯光，映照着地上未干的血迹和人们困惑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