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毕竟李大壮确实是个老实憨厚的人，日后进山，再猎到上次那种大野猪，就不用自己动手抬了。
张桂英眼看李夜点头答应，心中大喜。
笑盈盈的冲着李夜道“夜哥儿，慢走啊。”
小石头在一旁仰起头看着张桂英，声音略带稚嫩地说道“娘，俺也要跟着夜哥儿上山打猎！”
张桂英一脸宠溺的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好，小石头也跟着去。”
村子里的农妇们，目送着李夜回家的背影，眼中只剩下羡慕。
进了自家院子，等最后面的赵大牛也进来，反手一拉，把门关上。
外头所有的声音，霎时间消失了。他先把赵大牛送回草棚，让其好好养伤。
回到院子，李夜吐出一口浊气，胸口闷劲儿散了些。环顾四周，院子空荡荡的，灶房里更是冷锅冷灶，锅底连点热乎气都没有。
“嫂嫂们呢？”他问。
李猛卸完东西，也探头探脑地跟着瞅，闻言挠着后脑勺：“这个点，应该还在后山，挖野菜吧。”
挖野菜？
他眼神沉了下去，低头瞅着买回来米面布匹。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从胸口往上涌。他决定给两位嫂嫂一个惊喜，她们之前确实过得太苦了！
“猛子。”
“把车子先推到里面藏起来。”
“啊？夜哥儿，这是为啥？”
李猛不明所以的问。
“我想给嫂嫂们一个惊喜！”
李猛一听，立马咧开嘴，那点傻气全变成了干劲。
“好嘞！俺晓得了！”
李猛把车推到柴房里。
柴房里一股子干草味，还带点霉味儿。
独轮车被推进柴房最里头的角落。两人一抱一抱地弄来干草，一层盖一层，盖得严严实，看不出车子的轮廓。
干完活，两人在搬了个小凳子，在院里破桌子旁边，坐着等。
李猛屁股底下像有钉子，坐不住。一会儿抓抓耳朵，一会儿搓搓手，眼睛跟长在了院门口似的，一个劲儿往外瞟。
李夜倒是稳当，但是心里也不平静。看着这破破的房子，家徒四壁的院子，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好多啊。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拖着地，一步深一步浅。
门“吱呀”一声推开。
周芸娘和沐晴霜走了进来，头发上全是草叶和灰，汗把头发一绺一绺地黏在脸上。两人脸上满是疲惫，手里的篮子大半都是空的，只有篮子底下有几根蔫了的野菜。
“夜哥儿！”
周芸娘看见院里的人，眼睛亮了一下，又马上暗下去。接着她快步走过来，手里的篮子不小心“啪”一下掉在地上，也没顾。
“你们回来了？肉都卖了吗？路上没出啥事吧？”周芸娘一脸关切地询问。
沐晴霜跟在她身后，嘴唇抿得没有血色，俏眼怯生生地望着李夜。
李夜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径直走到了周雨娘和沐晴霜二人面前。
“嫂子们，这是卖肉的一贯钱，你们拿着，时候家里缺啥，你们就买，不用舍不得花。”
周芸娘看到整整一贯钱，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要往回推。
“夜哥儿，我们平时用不着这么多钱。”
“你才是一家之主，这钱，你拿着就行。”
李夜却强硬的把那贯钱塞进了周芸娘的手里，笑着说道“大嫂，这点钱不多，你们拿着，我以后还会赚更多的钱，盖更大的房子，让嫂子们都能过生好日子。”
周芸娘一脸难以置信，这还是那个对她们非打即骂的小叔子吗？这么多钱，说给就给啊？还要盖大房子？
“这……”
周芸娘还是有些犹豫，看得一旁的李猛都急了。
“嫂子！夜哥儿也给了俺一贯！俺就知道跟着夜哥儿准没错。”
又是一贯钱！
周芸娘没想到这头野猪肉竟然能卖这么多钱，收下不是，拒绝又不敢，一时间愣在原地。
李夜却不以为然，他给了李猛一个眼神，李猛意领神会，一溜烟跑到草棚，从里面推着那辆独轮小车走了出来。
车上的干草拿掉了。
两匹崭新的青布，就这么直愣愣地、狠狠地撞进了两个女人的眼睛里。
那一瞬间，她们甚至忘了怎么喘气。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身上那件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的“布片”。补丁摞着补丁，洗得发白，磨得透光。
沐晴霜肩膀上甚至还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破洞，风一吹，就露出里头雪白的皮肉。
再抬头，是那两匹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没有一个补丁的新布！
周芸娘心想，看来夜哥儿赚了钱，出门在外，是想让我们给他做几身新衣裳。
沐晴霜伸出手，想要去摸，手伸到一半又停住。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挖野菜而满是泥污和划痕的手，在身上使劲擦了擦，可还是觉得脏，不敢去碰那干净的布料。
“夜哥儿，我这几天就给你赶制几件新衣裳。”
李夜一愣，这布料颜色这么不明显吗？
“大嫂，你误会了，这两匹布是给你和二嫂买的，你们做几身新衣服吧。”
李夜说着还瞥了一眼周芸娘胸前，破烂衣裳上的若隐若现。
周芸娘满脸吃惊，这是给我们买的？
沐晴霜听说这布是给她们买的，才敢伸手去摸。
布料厚实而柔软的触感，从手心传来，真实得让人想放声大哭。
周芸娘再也忍不住，把脸死死埋进那带着崭新气息的布料里，肩膀耸动起来，发出像小兽一样的呜咽。
李夜没给她们太多反应的时间。
他弯下腰，将布匹下面的东西，一件件搬了出来。
“砰！”
一袋沉甸甸的粟米砸在地上。
“砰！”
一袋更沉的大米。
“砰！”
一袋小米。
最后一袋，是白得晃眼的精面！
四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被他“砰”、“砰”、“砰”地扔在地上，在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小的粮食山。
空气里，飘散着粮食独有的、让人安心的香气。
周芸娘抱着怀里的布，彻底傻眼了。
沐晴霜更是“哇”的一声，再也撑不住，直接蹲在了地上，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变成了喜悦的、放肆的大哭。
饿。
穷。
怕。
担惊受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这满车的米面，这两匹新布，这沉甸甸的铜钱，就像一块块巨石，轰然砸下，将她们过去那些灰暗、绝望、看不到头的日子，砸得粉碎。
两个女人抱着新布，一会哭，一会笑的。
她们都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梦！
她们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来，现在的李夜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