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风停雪住,但天气依旧干冷。
阳光照在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大伯孙建国吧嗒着旱烟,看着已经清理出一小块的废墟,叹了口气。
“福子,巧巧,开春前就安心在大伯这儿住着。等天气暖和了,咱再想办法把房子重新起起来。”
大伯母王桂芬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就是,一家人挤挤暖和。巧巧身子弱,可经不起折腾。”
孙福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前世今生,大伯一家都真心待他。
但他早已不是那个浑浑噩噩、只顾自己的孙福了。
他有必须离开的理由,那罐就埋在山脚下那处废弃老屋地下的袁大头,尤其是那枚价值连城的母钱,是他启动资金的关键,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而且,灵泉空间的存在,也需要一个相对隐蔽的环境来摸索。
他摇摇头,语气坚定:“大伯,大伯母,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还是想搬出去。”
“你这孩子,这时候还犟啥?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们能去哪?”孙建国有些急了。
孙福看向大队部方向,说出了早已想好的目标:“我想去找大队长,申请村西头山脚下那处空着的旧房子先住着。”
“啥?那鬼地方?”孙建国和王桂芬几乎同时惊叫出声。
孙建国烟也不抽了,眉头拧成了疙瘩。
“胡闹!那原是村里地主老财家的偏屋,后来给下放的人住过,成分不好!晦气不说,都快塌了!而且紧靠着山,这些年虽说野兽少了,保不齐冬天饿急了有野猪、狼啥的下山拱门!不行!绝对不行!”
王桂芬也一脸担忧:“是啊福子,那地方又偏又破,哪是人住的?听你大伯的,就在这儿住着。”
孙福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但他心意已决。
那房子虽然破败,但主体结构是青砖的,比土坯房结实,稍加修缮就能住人。最重要的是,那底下埋着他改变命运的第一桶金。
“大伯,大伯母,我知道你们为我好。”
孙福放缓了语气,但眼神依旧坚定,“那房子是破,但修补修补应该还能住。我不怕晦气,咱们贫下中农,还怕这个?野兽嘛,我小心点就是。主要是我想有个自己的家,巧巧现在也需要个安静地方养着。”
他故意模糊了怀孕的事,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孙建国夫妇见劝不动,又听他说到自己的家,沉默了一下。
孙福以前可从来没这么有主意过,更别提惦记着家了。
最终,孙建国叹了口气:“唉,随你吧!我跟你一块去找大队长,看他批不批!”
大队长林有文听到孙福的请求,反应和孙建国如出一辙。
“孙福,你没睡醒吧?要那破房子?那地方空了多少年了,都快成獾子窝了!你图啥?”
孙福早就想好了说辞,脸上挤出几分窘迫和无奈。
“大队长,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实在没地方去了。那房子虽然破,但收拾一下总能遮风挡雨。我年轻,有力气,不怕修房子。而且离山近,万一……万一能找点山货野菜,也能贴补点口粮,总不能一直拖累我大伯家。”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又显得懂事。
林有文打量着他,觉得这孙福经历了一场大难,好像一下子开了窍,比以前明白事理了。
他沉吟片刻。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有人愿意去住,还能给大队省点事。
“行吧,既然你坚持,那房子就暂时借给你们小两口安身。不过可说好了,出了啥事,大队可不负责。”
“谢谢大队长!谢谢!”孙福连忙道谢。
孙建国见事已至此,也只能摇头叹气。
消息很快传开,孙福的三叔孙建业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福子,你咋想的?那地方能住人?听三叔的,别犯浑!”
孙福心里暖和,但还是坚持己见:“三叔,我有分寸。那房子修修挺好的。”
孙建业拗不过他,气得直跺脚,最后还是骂骂咧咧地扛着工具,叫上几个相熟的后生,帮着孙福一起去收拾那处旧屋。
山脚下的老屋确实破败不堪,院墙倒塌了大半,屋顶漏风,窗户也没几扇好的。但正如孙福所料,主体是青砖的,还算牢固。
一群人忙活了大半天,总算勉强把屋顶补了补,用木板钉死了窗户,清理出能住人的两间屋。
送走了帮忙的人和依旧唠叨的三叔,破旧却暂时安稳的小家里,只剩下孙福和林巧巧两人。
林巧巧看着四处漏风的屋子,又看看空荡荡的米缸,脸上是掩不住的愁容和疑惑。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细细的:“福子哥,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孙福正打量着屋梁,闻言转过身,看向妻子。
年轻的脸上还没有被生活折磨出的沧桑,只有对他的全然的信任和此刻的迷茫。
一股酸楚和巨大的怜爱涌上心头,他走上前,轻轻握住林巧巧冰凉的手。
这是他想念了一辈子、愧疚了一辈子的人啊。
“巧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微微发热。
“以前是我不懂事,委屈你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我保证,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林巧巧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深情,愣住了,心里酸酸涩涩的,又有点莫名的甜,最终只是低下头,极小幅度地点了点。
饭都快吃不上了,好日子在哪呢?但她愿意相信此刻的丈夫。
孙福知道她未必全信,但没关系,他会用行动证明。
他借口收拾东西,背过身,意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一点点灵泉水,小心地兑入桌上的凉白开里。
泉水清澈,融入水中毫无痕迹。
“来,巧巧,喝点水。忙活一天了。”
他把水碗递过去,心里有些紧张。
他希望这灵泉能悄悄改善妻子的体质,保住他们即将到来的孩子。
林巧巧不疑有他,接过来小口喝完了。
她咂咂嘴,觉得这水似乎格外清甜,喝下去身上都暖了些,只当是累了后的错觉。
见妻子喝完,孙福稍稍放心。他拿起墙角那根磨尖了的铁钎子,又找了根粗绳捆在腰上。
“巧巧,我出去一趟,看能不能弄点吃的回来。你锁好门,谁叫都别开。”
林巧巧顿时紧张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福子哥,你要去哪?这大雪封山的,太危险了!”
“放心,我不进深山,就在山脚边转转,看能不能逮个野兔啥的。饿不死胆子大的!”
孙福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眼神里透着一种让林巧巧陌生的自信。
前世为了给巧巧攒药费,他什么险没冒过?钻老林子、下套子、甚至跟人进过黑矿,打猎的技巧更是被生活硬生生逼出来的。
如今身体又被灵泉强化过,视力、听力、体力都远胜从前,对这大雪封山,他心底还真有几分把握。
林巧巧拦不住,只能忧心忡忡地送他到门口,一遍遍叮嘱:“那你一定小心点,早点回来……”
“嗯,知道了。快进去,别冻着。”
孙福挥挥手,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大步朝着被白雪覆盖的山林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而坚定,消失在雪地的反光中。
林巧巧倚着门框,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丈夫这一醒过来,变得让她又心喜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