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石的阴谋,陈飞对此一无所知。
他依旧每天坐诊。
这天上午,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走进了飞燕堂。
男人西装革履,激动地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
“陈神医!您就是我们家的送子观音啊!”
陈飞随即认出了他。
刘先生是上市公司CFO,结婚八年,求子不得。
三个月前,他妻子因严重焦虑失眠前来调理,哭诉了不孕的苦恼。
陈飞为夫妻二人诊断。
陈飞为他们制定了为期三个月的调理计划。
此刻,看着红光满面的刘先生,陈飞心中了然,笑问:“刘先生,有喜事?”
“天大的喜事!”刘先生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太太……她怀孕了!六周!医生说胎心胎芽都很好!”
旁边的刘太太眼圈通红,对着陈飞表示感谢:“陈神医,谢谢您。没有您,我们这辈子都做不成父母了。”
话语情真意切,周围的客人都为之动容。
“快起来刘太太。”陈飞扶起她,“这是你们坚持和信任的结果,恭喜。”
“您太谦虚了!”刘先生一挥手,让人展开锦旗。
红绸之上,八个金色大字龙飞凤舞:
“送子神医,华佗在世!”
刘先生又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过来。
陈飞立刻推开:“心意我领了,钱,不能收。”
两人推搡间,旁边的富婆们已经炸开了锅。
“天!不孕不育都能治好?真的假的?”
“我认识刘太太,她为了要孩子都快疯了!真让陈神医治好了!”
“这哪里是神医,这是活菩萨!”
“我得赶紧给我那个结婚五年的侄女打电话,让她快来排队!”
“送子神医”四个字,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全场。
治失眠调气血,只是锦上添花。
治不孕不育,却是延续香火的旷世奇功!
陈飞的地位,在众人心中,拔高到了一个近乎神圣的层次。
最终,陈飞没收红包,只收下锦旗,让小琳挂在堂内最显眼的位置。
这面锦旗,胜过所有广告。
这天下午,陈飞刚送走客人,新助理小琳冲了进来。
“陈医生……”
“怎么了?”陈飞放下茶杯。
“外面……来了一群人。”小琳声音发颤,“用担架抬着个老头,堵住了门!那老头……快不行了!”
陈飞先问道:“打120了吗?”
“打了,他们不去医院!好多人围着拍视频!他们说,您不救,他们就跪死在门口!”
陈飞觉得不对劲。
他站起身:“我去看看。”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陈飞走出“飞燕堂”,门口的景象让他目光一寒。
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人群中央,一对中年男女跪在地上,哭天抢地。
面前的担架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呼吸若有若无。
“求求你了陈神医!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爸吧!”男人一边磕头一边嚎哭,“医院说治不好了,让我们准备后事,可我们不甘心啊!”
他老婆也在一旁哭喊:“陈神医,您是活菩萨!救救我们吧!我们给您做牛做马!”
周围的议论声刺耳。
“太可怜了。”
“这陈神医怎么见死不救?”
“架子太大了吧!人都快死了!”
陈飞冷冷看着眼前这出双簧。
他走到担架前蹲下,目光落在老人脸上。
只一眼,他心中再无波澜。
典型的“肝病面容”。
印堂发黑,神气涣散。
油尽灯枯的死相。
更致命的,是他鼻尖萦绕的一股气味。
肝癌晚期特有的,腐败腥臭。
这个人,没救了。
大罗金仙下凡,也回天乏术。
这是一个陷阱。
彻头彻尾的陷阱。
只要他今天出手,无论针灸还是用药,老人一死,他就是“杀人凶手”。
若他不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是“见死不救”的伪君子。
无论如何,身败名裂。
好毒的计策。
陈飞缓缓站起身。
他的目光穿过那对还在嚎哭的男女,仿佛已经看见了他们背后,楚石那张怨毒而快意的脸。
海城,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郭海熊缩在角落,啃着冰冷干硬的馒头。
自从那天在“飞燕堂”被陈飞一个电话吓破胆逃走,他的厄运便开始了。
第二天,公司门禁卡失效。
人事主管像看垃圾一样,将一纸辞退通知甩在他脸上。
他被开除了。
他以为凭着人脉履历,很快就能找到下家。
他错了。
十几份简历石沉大海。
曾经称兄道弟的猎头,一听他的名字,立刻挂断电话。
他被整个行业封杀了。
“王总亲自下的命令”,这句话成了他的催命符。
他知道,是陈飞,是楚燕萍,动用了他无法想象的关系,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工作没了,收入断了。
他很快被高档公寓的房东赶了出来。
那些花天酒地的“朋友”,对他避如蛇蝎。
从公司主管到流浪汉,不到半个月。
巨大的落差让他几近崩溃。
他恨!
他恨那个靠女人的软饭男,毁了他的一切!
但更多的是恐惧。
他不知道那通电话背后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不是饿死,就是被高利贷逼死。
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
必须去求陈飞!
只有陈飞能让楚燕萍消气!只有他能让王总收回命令!
这个念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去“飞燕堂”蹲守,却被保安当成乞丐赶走。
他打听到陈飞的新住址,一辈子都买不起的顶级豪宅。
他在小区门口等了两天两夜。
终于,等到了。
傍晚,一辆保时捷驶入地下车库。
陈飞刚下车。
一个黑影从柱子后猛地冲出,“噗通”一声,跪在他车前。
陈飞心头一跳,定睛看去。
眼前这个头发油腻结块,满身馊臭的男人,竟是郭海熊。
“陈飞!陈大爷!我求你了!放我一条生路吧!”
郭海熊抱着陈飞的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他再没了半分上司的跋扈,卑微到尘埃里。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有眼不识泰山!我就是个蠢货!”
他一边嚎,一边狠狠抽自己的耳光,打得“啪啪”作响。
“只要您跟楚总说句话,让她高抬贵手,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给您当牛做马!”
说着,他真的开始在地上“砰砰砰”磕起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