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去,肩上的伤口不再往外渗血,但每次呼吸,肋骨底下还是像有根铁条在来回刮。我靠在石墩上,手指贴着离火珠,把混沌气一缕缕抽出来,顺着经脉压向伤处。珠子温热,像块烧透的炭,贴在掌心不烫人,反而让四肢百骸的冷劲散了些。
火堆早灭了,灰烬结了一层薄壳。石台上的凝晶还在,老散修坐得笔直,手搁在膝盖上,眼睛闭着,像是睡了,可我一动,他就睁开了眼。
“醒了?”他问。
我没点头,也没说话,慢慢站起来。膝盖发软,撑了下石壁才稳住。灵儿从角落起身,走过来扶我,手刚搭上胳膊,就被我轻轻推开。
“不用。”我说。
她没坚持,退后半步,站到小婉旁边。
我走到火堆前,蹲下,从怀里摸出一块干柴,扔进灰里。指尖引动一丝混沌气,蹭过柴头,火苗“腾”地窜起来。光一下子铺开,照到每个人脸上。
“都过来。”我说。
没人迟疑,一个个围了上来。年轻散修站在最后,手插在袖子里,眼神往石台瞟。
我看着他们:“昨夜我没睡。你们谁动过念头,谁压住了贪心,我都清楚。现在不说,以后走不到一块。”
老散修低头,没接话。
小婉问:“你想怎么分?”
“不分。”我说,“从今往后,战利不归个人,归团队。”
这话一出,几个人眼神都变了。
年轻散修冷笑:“那你怀里那颗幽冥骨心,也拿出来?”
我盯着他:“它邪性未清,谁碰谁死。我有离火珠镇着,才能拿。你敢接,我现在就给你。”
他嘴一闭,没再吭声。
我继续说:“以后每战所得,由三人评议——老散修、小婉、灵儿。谁出力,谁冒风险,谁该得什么,当场记下。凝晶、宝物,统归‘功勋匣’。要拿,凭功绩换。”
我从怀里取出那枚未分的凝晶,走到火堆旁的石匣前,掀开盖子,放了进去。匣子是昨天临时凿的,边角粗糙,但够结实。
“它不在谁手里。”我说,“在规则里。”
年轻散修突然开口:“那我以后拼命,就能拿?”
“能。”我说,“但不是我一句话定。三人评议,过半才算。你若不服,可提异议,当场对质。”
他咬了咬牙:“那……我之前守夜打盹,也算错?”
“算。”我说,“小婉替你值了半宿,她的功记在册。你那份,扣减。”
他低下头,手指抠着袖口,声音低了:“我……是累了。可我也怕,怕再不进阶,下次真打起来,我第一个死。”
没人笑他。
我点点头:“怕,就去拼。拼了,就有机会。但别指望别人把命换来的東西,白白分你一份。”
火堆噼啪响了一下,火星跳起来,落在石匣边缘。
老散修忽然站起身,慢慢走过来。他从怀中掏出那枚属于他的凝晶,握在手里看了两息,然后打开石匣,放了进去。
“我这枚,也放这儿。”他说,“我年纪大了,进境有限。若后辈有功,该由他们拿。”
我看着他。
他没看我,只盯着匣子:“我年轻时也贪过。后来明白,贪来的,压不住命。你定的规矩,我不一定全懂,但我信一点——谁肯扛事,谁值得托付。”
石匣里,两枚凝晶挨着,泛着微光。
年轻散修抬头,看着老散修,又看看我,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我……我守夜打盹,是我错了。下次,我值整夜,不闭眼。”
我点头:“记下了。”
小婉从怀里取出一卷兽皮,摊开,用炭笔写了几行字,收好。
灵儿往前半步,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只要心在一处,路就走得远。”
没人再说话。
火光映在脸上,有人低头,有人望着远处山道。
我走到石台前,拿起幽冥骨心,握在手里。它还在微微震,像是感应到什么。我把它塞进腰间布袋,拉紧绳子。
“我们得走。”我说,“这地方不安全。黑袍人背后还有人,不会只来两拨。”
“去哪儿?”小婉问。
“往前。”我说,“哪有路,就去哪。”
我转身,走向山道入口。肩伤扯着,每走一步都像有针在扎,但我没停。
身后,脚步声陆续响起。
灵儿跟上来,站在我右侧。小婉走在她后面,手里攥着那卷兽皮。老散修拄着拐杖,脚步慢,但稳。年轻散修落在最后,抬头看了眼石匣,又低头,快走两步跟上。
山道窄,杂草从石缝里钻出来,刮着裤脚。天光灰蒙,风从谷口吹进来,带着湿气。
我走在最前,离火珠贴在掌心,微光流转,照亮脚前三尺。火光映在岩壁上,影子拉得老长。
没人回头。
也没人再提分东西。
老散修忽然说:“苏羽。”
我放慢脚步,等他靠近。
“你信我?”他问。
“信。”我说。
“那我问你一句——”他声音压低,“要是哪天,我也伸手去拿那匣子呢?”
我没停步,只说:“那就说明,我定的规矩,压不住人心了。”
他沉默了一瞬,笑了下:“那到时候,你再来压。”
“好。”我说。
风更大了,吹得火苗晃。
我抬手护住离火珠,火光缩了一下,又稳住。
山道拐过一道弯,前面是一片开阔地,乱石堆叠,像是崩塌过的山体。远处有条干涸的河床,裂开的泥地像蛛网。
我停下。
“过那片河床,再翻一座岭,应该能到安全地带。”我说。
没人问为什么,也没人犹豫。
我迈步往前。
灵儿跟紧一步,手按在腰间短刃上。
小婉低声说:“河床底下可能有暗流,走中间。”
老散修点头:“石头太松,别踩边缘。”
年轻散修突然开口:“我走前头探路吧。”
我回头看他。
他迎着我的目光:“我……想将功补过。”
我看了他两息,点头:“小心脚下。”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我前面,弯腰拨开一丛枯草,踩上第一块石头。
风从河床吹过,卷起一阵灰土。
我握紧离火珠,跟了上去。
石块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