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客厅时，餐桌上的骨瓷碗已盛好温热的排骨汤，乳白的汤面浮着几粒枸杞，氤氲的热气裹着肉香，漫在暖黄的灯光里。
楚绾烟走进餐厅，目光扫过餐桌两侧。
江凛身旁的空位明明更近，她却故意绕到对面坐下。
裙摆扫过餐椅时带起轻浅的风，卷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香，悄无声息地往江凛那边飘。
她指尖纤细，捏着竹筷时指节泛着薄白，姿势软得像没骨头。
夹起一块青菜时，动作慢了半拍，翠绿的菜叶刚离餐盘，几滴透亮的菜汁就“不小心”落在唇角，晕开一小片浅淡的水渍。
楚绾烟没立刻擦，只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像只犯了错的小猫，模样无辜得让人不忍责备。
江见月忙着给两人分汤，瓷勺碰撞碗沿发出清脆声响，完全没注意对面的小动作。
楚绾烟趁着抬眼盛汤的功夫，目光悄悄落在江凛脸上。
他正低头扒饭，黑发垂在额前，遮住眼底情绪，只有线条干净的下颌线，随着咀嚼轻轻动着，透着少年人的清俊。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软乎乎的，像裹了层棉花：“江凛同学，这个糖醋排骨好像炖得很烂，你要不要尝尝？”
江凛动作没停，只从喉咙里淡淡“嗯”了一声，既没抬头，也没动筷子去夹。
楚绾烟却不介意，反而笑着拿起公筷，夹了块裹满琥珀色酱汁的排骨，轻轻放在他碗边，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碗沿：“我帮你夹啦，你试试嘛，我炖的排骨超级好吃。”
【检测到目标人物江凛手部肌肉微紧绷，情绪阈值-0.5，当前阈值99.5】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时，楚绾烟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笑意，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
面上却依旧无辜，低下头慢慢嚼着米饭，卷发垂在肩头，随着咀嚼轻轻晃动，看起来乖巧又软嫩，仿佛刚才的试探只是单纯的好心。
江凛盯着碗边那块泛着油光的排骨，沉默了几秒。
餐厅吊灯暖黄，把排骨的酱汁照得发亮，连楚绾烟留在碗沿的温度，都像要透过瓷碗渗进指尖。
他终究没动那块排骨。
只手腕微抬，继续吃自己碗里的白米饭，动作带着刻意的疏离。
江见月这时才放下汤勺，瞥见江凛碗边的排骨，笑着打趣：“绾烟，你可别惯着他。这小子打小就是块捂不热的冰，你跟他客气，他都不一定领情。”
楚绾烟抬眼，眼尾弯成好看的月牙，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可是江凛同学看起来好乖呀，一点都不像冰块。”
她说着，故意歪了歪头，目光落在江凛的发顶。
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发尾利落，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的黑色光泽，“而且他头发短短的，看起来好清爽，分明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弟弟。”
这话一出，江凛夹着米饭的筷子顿了一下。
他终于抬眼看向楚绾烟，漆黑的眼底依旧清冷，像结了薄冰的湖面，深处却藏了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像投入石子后泛起的涟漪：“我比你小一岁。”
声音不高，却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
“才小一岁呀？”楚绾烟故作惊讶地睁大眼，语气藏着几分笑意，尾音轻轻上扬，像羽毛挠在人心尖上，“那也不算小啦，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很可爱，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弟弟。”
说完，她轻轻晃了晃脑袋，卷发随之摆动，模样娇俏得很。
【检测到目标人物江凛耳尖温度微升，情绪阈值-0.3，当前阈值99.2】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楚绾烟在心里偷偷笑了。
原来这座冰山也不是无懈可击。
面上却愈发自然，拿起旁边的玻璃杯，指尖轻轻蹭过杯壁，水流顺着杯口滑进喉咙时，她微微仰头，脖颈拉出好看的线条，动作慵懒，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勾人。
晚饭过后，江见月回房忙工作，江凛去了厨房洗碗，客厅只剩楚绾烟。
她没像寻常客人那样拘谨，只靠在沙发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扶手，目光落在厨房方向，眼底没了方才的软意，只剩一片淡漠的审视。
这点反应，还不够。
没过多久，江凛从厨房走出来。
白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他没看客厅方向，径直往书房走，脚步轻得几乎没声音。
路过沙发旁时，楚绾烟突然开口叫住他，声音比刚才更软了些，像浸了蜜：“江凛同学，等一下。”
江凛脚步顿住，身体微微侧过，回头看向她。
他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眉梢轻轻蹙着，却依旧没什么明显情绪，像平静的湖面：“有事？”
楚绾烟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果盘。
里面盛着刚洗好的草莓，鲜红的果肉裹着晶莹水珠，在暖光下透着诱人光泽。
她站起身，拿起一颗最大的草莓，递到他面前，指尖捏着翠绿的草莓蒂。
指甲上淡粉色的指甲油，像春天的桃花瓣：“我刚洗了草莓，你要不要吃一颗？我尝了一颗，特别甜。”
江凛的目光落在她递来的草莓上，鲜红果肉离指尖只有几厘米，清甜的果香似乎飘进了鼻腔。
他视线又扫过她的指尖，指腹圆润，指甲修剪得整齐，透着精致的软。
沉默几秒，他喉结轻轻动了动，语气依旧是惯有的清冷：“不用。”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往书房走。
实木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嗒”一声，轻却干脆，没有丝毫犹豫，像在拒绝一切靠近。
楚绾烟看着空落落的手心，脸上的软意瞬间褪去，只剩淡漠。
她笑着把草莓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带着淡淡的奶香，可她眼底没半分愉悦，只闪过几分狡黠，像只偷到糖却嫌不够甜的狐狸。
【检测到目标人物江凛关门动作延迟0.5秒，情绪阈值-0.2，当前阈值99.0】
“才降这么一点？”楚绾烟在心里跟系统吐槽，指尖还在摩挲刚才捏过草莓蒂的地方，语气里满是不耐，“这学霸的阈值也太硬了吧，看来下次得下点狠功夫才行。”
没过多久，江见月从房间里出来，径直走向楚绾烟。
看到她坐在沙发上吃草莓，盘子里已空了小半，笑着走过去坐下：“跟我弟聊得怎么样？他没对你甩脸子吧？”
楚绾烟立刻换上无辜模样，眼底像蒙了层水汽，像只受了委屈却还在替人辩解的小动物：“没有呀，江凛同学只是比较害羞而已。我跟他说话，他虽然话少，但都有回应，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她说着，故意凑近江见月，声音压得低低的，像分享小秘密：“而且我觉得他好像不讨厌我。刚刚我帮他夹排骨，他虽然没吃，但也没把排骨夹出去倒掉，是不是说明他对我有点好感啦？”
江见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可别自我安慰了。那小子就是懒得动，跟好感可没关系。我跟你说，你可别对他太上心，免得最后失望——他心里除了学习，好像就没装过别的事。”
楚绾烟笑了，指尖捏起一颗草莓，对着灯光看了看，鲜红的果肉透着光。
她眼尾带着几分媚意，声音却依旧软甜：“没关系呀，我喜欢慢慢跟他相处。就算他现在对我没好感，我也能一点点让他喜欢上我。”
她说得笃定，眼底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像只蓄势待发的猎手。
猎物越是难捕，征服时的快感，才越强烈。
而书房里，江凛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摊开着一本物理书，书页印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定理，旁边放着一支黑色水笔。
可他没再看书，只坐着，目光落在书页上，却没聚焦。
暮色渐深，书房只开了一盏台灯，暖黄的光笼罩着书桌。
江凛的脑海里，不受控地闪过楚绾烟递草莓时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书上，目光落在熟悉的公式上，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纸质的纹路蹭过指腹，带来细微的触感。
可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楚绾烟的笑脸，还有她那句带着笑意的“你很可爱，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弟弟”。
江凛喉结动了动，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了几个力学公式。
可刚写完，又烦躁地用横线划掉，黑色的墨迹在纸上晕开，像他此刻乱掉的心绪。
楚绾烟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进他平静的生活，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他第一次觉得，有人靠近，会让他这么不自在。
台灯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眼底的慌乱藏在阴影里。
江凛盯着那张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把笔放在桌上。
今晚，大概是没办法再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