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形成一道水幕，将城市的霓虹晕染成模糊的光斑。顾泽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捧着两杯红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摇晃。餐桌上的烛光晚餐已经冷透，精心烹制的法式小羊排表面凝起一层白色的油脂，松露烚饭也不再散发香气。
墙上的欧式挂钟指向十一点二十三分。顾泽的目光落在餐桌中央的小蛋糕上，上面用奶油写着“五周年快乐“。他苦笑一声，用指尖抹去已经有些融化的“快乐“二字。
五年前的今天，也是这样一个雨夜。苏晴穿着洁白的婚纱，在亲友的祝福中成为他的新娘。那时她眼中含着泪光，他天真地以为那是幸福的泪水。直到后来在婚礼录像中，他捕捉到她望向窗外时那一闪而过的失落，才明白那泪水的真正含义。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顾泽迅速整理表情，换上温和的微笑迎上去。苏晴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水珠从发梢滴落，在脚下积成一小片水洼。
“怎么淋湿了？“他接过她的包和外套，触手冰凉，“没带伞吗？“
苏晴避开他的接触，径直走向浴室：“忘了。“
顾泽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跟上去：“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晚餐我还温着...“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苏晴打断他，浴室门在她身后关上。
水声哗哗响起，隔绝了两个世界。顾泽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轻微动静，忽然注意到苏晴忘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明天老地方见，想你。——宇“
短短一行字，像一把冰锥刺入心脏。顾泽踉跄后退，撞在餐桌边缘，震得酒杯摇晃。五年了，那个人始终阴魂不散。而他，就像一个可笑的替身，永远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
水声停了，苏晴裹着浴袍走出来，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顾泽迅速调整表情，勉强笑道：“没什么，可能是累了。“他指了指餐桌，“今天是我们...“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苏晴看到来电显示，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快步走到阳台接电话。透过玻璃门，顾泽能看到她脸上绽放的笑容，那是他很久未见的光彩。
电话打了很久。顾泽默默地将冷掉的菜肴一样样倒入垃圾桶，就像丢弃自己可笑的期待。当苏晴终于结束通话回来时，他已经收拾好一切，正在厨房清洗餐具。
“明天我要早点出门，“苏晴一边擦头发一边说，“有个学术会议。“
顾泽背对着她，声音平静：“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白宇会来接我。“说完这句话，苏晴明显顿了一下，补充道，“他刚好也参加那个会议。“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顾泽盯着泡沫一个个破碎，就像他五年来一个个破灭的希望。
“是吗？那很好。“他关上水龙头，擦干手，“我先睡了，明天还有手术。“
走进客房，关上门，顾泽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黑暗中，他还能听见苏晴在客厅哼歌的声音，轻快得像恋爱中的少女。
第二天清晨，顾泽依旧准时起床准备早餐。烤面包、煎蛋、蔬菜沙拉，还有现榨的橙汁。他记得苏晴的每一个口味偏好，包括她最近为了保持身材而不吃碳水化合物的习惯。
苏晴匆匆走出卧室，抓起手提包：“早上有个会，来不及吃了。“
“等一下。“顾泽递上一个纸袋，“全麦鸡肉三明治和黑咖啡，低卡路里。“
苏晴怔了怔，接过纸袋，语气软了一些：“谢谢。“
“下班我去接你？“顾泽趁机问。
“不用了，“苏晴转身离开，“白宇会送我回来。“
门轻轻关上，顾泽站在原地，听着电梯下行的声音。纸袋还在桌上，她终究还是没有带走。
医院里，顾泽心不在焉地完成了一台手术。洗手时，同事李医生凑过来：“老顾，听说你老婆的那个白月光回国了？“
顾泽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昨天有人在希尔顿看到他们共进晚餐，“李医生压低声音，“兄弟，不是我说你，得看紧点啊。“
顾泽沉默地擦干手，没有说话。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电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医院人事系统的后台。白宇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特邀专家名单里，推荐人一栏填着苏晴的名字。
下班时间，顾泽开车绕到医院正门。果然看见白宇那辆醒目的跑车停在路边，不一会儿苏晴快步走出来，白宇下车为她开门，动作娴熟自然。
顾泽握紧方向盘，指节发白。他跟着那辆跑车，看着它驶入一家高级餐厅的停车场。透过落地窗，他能看到白宇为苏晴拉开椅子，两人谈笑风生，像极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手机响起，是苏晴发来的消息：“今晚不回家吃饭了，有个学术交流。“
顾盯着那条短信，忽然觉得无比可笑。他回复：“好，别太晚。“
等待回复的时间格外漫长，最终只等来一个简短的“嗯“字。
夜色渐深，顾泽独自回到家。空荡荡的客厅里，他和苏晴的结婚照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照片上，苏晴的笑容礼貌而疏离，现在他才读懂那笑容背后的含义。
电话突然响起，是岳母打来的：“小顾啊，晴晴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她妈妈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情况不太好...“
顾泽心里一紧：“妈，您别急，我这就联系她。“
他连续拨打了苏晴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最后只好打给医院的值班室，得知苏晴早就离开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抓起车钥匙冲出门。
找遍了所有苏晴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结果。最后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车到白宇的公寓楼下，果然看见苏晴的车停在那里。
顾泽坐在车里，看着那扇亮灯的窗户，心如刀绞。凌晨一点，苏晴才匆匆走出单元门。看到她独自上车离开，顾泽竟然可耻地感到一丝欣慰。
回到家时，苏晴已经睡下。顾泽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忽然注意到她锁骨处有一处明显的红痕。
那一刻，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土崩瓦解。
第二天早餐时，顾泽状似无意地问：“昨晚去哪了？妈打电话找你。“
苏晴动作明显一顿：“跟几个同事讨论病例，手机静音了。“她避开他的目光，“妈有什么事？“
“体检报告出来了，情况不太好。“顾泽盯着她，“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
“医院信号不好。“苏晴站起身，“我先走了，今天还有个会。“
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顾泽终于明白，这段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然而他还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更深的误会和伤害正在前方等待，而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