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仙郡上有一书香世家,是当时首屈一指的既有文化底蕴又能经商的大家,代代后人皆才子远近闻名,莫府在鹤仙郡的名望地位数几十年让各地文人墨客趋之若鹜,争相拜访。莫老爷也一直有个遗憾,与夫人恩爱数载却一无所出,终于将近不惑之年得一独女,早年间莫夫人生下独女时因莫老爷喜悦之余轻叹了句“这孩子眉宇间竟有些男儿的刚毅”遂赌气执意给孩子取名“莫念儿”,莫老爷心疼刚产下女儿的夫人,便随了她的性子,谁知日后这女儿让整日捧着圣贤书的莫老爷头疼不已·····
八月初三,艳阳高照,蝉鸣啾啾,尽是一派灼灼夏日的光景,阖府上下张灯结彩,宾客满门,进进出出的家丁丫鬟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今日是莫府小主子的生辰宴,城南同是书香门第的周府周老爷和莫老爷一家是几代的世交了,今日为庆贺莫念儿生辰更是献上了绝版香丝书墨,众人皆知这书墨是周家世代传家宝,如此便是要和莫府结亲了(相传这香丝书墨自身携有异香,书于纸上永久留香且撰写的文字上还有恰如其分的淡淡金丝,更有传闻这书墨还能入药,专医病入膏肓之人)。
推杯换盏后宾客散去,堂上莫念儿满周岁抓阄,众人皆来讨个彩头,可那莫念儿未碰绝世书墨,未拿黄白之物,更未触及脂粉,却唯独抓起了莫老爷弃置之一旁的平平无奇的玉石把件,稚笑着玩耍,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众人都叹这孩子着实可爱,都忽略了一旁愁眉难舒的莫老爷。“如此这般,当初就该给念儿起名莫念石,哎!也罢,女子无才便是德”看着唯一的掌上明珠可人的样子,莫老爷只能无奈的如此安慰自己。
转瞬间,三年过去了,四岁的小念儿白嫩嫩圆滚滚的样子更加惹人喜爱了,虽然颇有些调皮,却也十分懂事,从不会缠着奶娘哭闹,只要给他一堆玉石,她能玩上一整天,莫老爷看着女儿对玉石的痴迷不禁担心起来,早早找来了私塾的先生给念儿灌输学问思想,好在念儿虽不感兴趣但还算资质聪慧,耳濡目染的,小小年纪便也能识文断字,诵诗讲史。
时间又过了五年,小念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衷于收集玉石,莫老爷虽然并不支持她,但毕竟是老来得女,大家也都众星捧月般地宠爱着小念儿,莫老爷嘴上总是埋怨念儿玩物丧志,但为了让女儿开心每次去外地回来都会给莫念儿带上各地的稀有玉石,每逢有玉石名家出席的应酬聚会也会带着小念儿参加,就这样,莫念儿成了鹤仙郡唯一一个通晓玉石的女娃娃,从她眼里过的石头,怕是要按山头矿口计算了,旁人拿来的矿石,她只一打眼便知产地结构品质甚至潜在价值。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一天天伴着念儿的美梦过去了,时光荏苒,另一个时空,那模糊到只有背影的少年和一只不明物种的灵宠也陪伴了她近万年,而这一世的念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一日阳光和煦的午后,鸟儿依旧叽叽喳喳地争抢着花丛间的果实,莫念儿身着一件乳白色的外衫,薄薄的纱透出绣着芙蓉花的藕荷色内衫,袖口点缀着几朵祥云图纹,头上梳着简单的双平髻,淡粉色的丝带垂在耳后,随微风飘动着乱了那芙蓉树后的一颗心,目光自始至终都离不开眼前这小小的人儿,连睡着都是那么招人爱怜。面前人儿托了托粉腮面庞,睡眼惺忪的对站在一旁的青儿说:“青儿,靖玄哥哥真的跟你说让我在这等他了么,我都在这坐了半个时辰了,他怎么还不来额?”
“真的,昨日黄昏周公子就是说让我跟你说今日午膳后未时在老地方见,有东陵上品好宝贝给小姐”青儿一边张望着一边肯定地说
“可往日这个时候也该到了”莫念儿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衣裙。的确,周靖玄自莫念儿周岁宴上见她第一眼便再也离不开目光,为讨她欢心,遍寻世间稀有名贵的玉石,他与念儿两小无猜,对念儿亦是情根深种,恨不得把世间最美好的事物都予她拿来,只是念儿似乎从未察觉一直当哥哥一样对待他,这一世周公子的一番真情也注定石沉大海。
“念儿”芙蓉树下的人儿深情款款地走过来,他的眼里只有莫念儿,只有那年堂上抓起玉石说什么不肯撒手的粉粉的胖娃娃。
“靖玄哥哥,你今天迟到了,改日做宴你可要罚酒的,不过你今天要是带了宝贝给我瞧瞧,我就原谅你了”莫念儿打趣着对面前温润如玉的周靖玄说道,却没看出来今日的靖玄哥哥似乎不太一样。
“念儿,若是我今日没有东陵玉,你还会来么····那个,我是说,我愿意一辈子被你罚酒,伴你左右,你可愿意?”说着这番话,周靖玄再也不想退了,他想知道这许多年在念儿心里到底有没有留下一点周靖玄的位置,父母之命固然重要,但他更在乎念儿怎么想,却不免心中不安。
“靖玄哥哥,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莫念儿疑惑又担心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踮起脚用手背去碰一碰靖玄的额头,喃喃自语“也不是风寒啊”
“念儿,我没事,我是说你是否愿意日日都与我一起,一起煮茶诵诗,如果你愿意,我们,我们还可以一起走遍河山遍寻你最挂心的玉石,如此这般,你是否愿意?”周靖玄满怀这对未来的憧憬,言语有些激动,内心又忐忑着,音调一点点降下来,眼神里充满着殷切的希望,这让莫念儿一时失了神,她从未见过如此小心翼翼的他
“去看宝贝石头,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是·····”没等莫念儿说完,靖玄好像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话一脸欣喜。
“念儿愿意便好,我必不会辜负念儿的托付,念儿你且在家中等候,我打点好一切再去与你罚酒”说着便一副得了宝贝一般的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落下的芙蓉花中。等到念儿回过神来,只剩下随风打着旋落在掌心的芙蓉花。
“但是念儿一直把你当哥哥啊!”莫念儿念叨着未说完的话,突然想起来今日娘亲给做了糯米芙蓉糕,顿时烦恼消散,唤着青儿“青儿,我们回家吃点心啦,你慢了可就没你的份喽!”说话间,远处扑蝶的青儿一路小跑过来挽着小姐往莫府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