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竞技场,第60层。
裁判高举起的手臂还未落下,整个赛场便已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擂台中央,一名精壮的男人大字型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嘴角挂着一丝尚未干涸的血迹。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漏风般的嘶鸣,却怎么也发不出认输的声音。
一分钟前,他还是这座擂台上的不败神话,一位将巴西柔术锤炼至化境的缠斗大师。
而现在,他引以为傲的十字固,被对手用一种更加刁钻、更加迅猛、更加不讲道理的方式,反向施加在了自己身上。
关节错位的剧痛,远不及他此刻内心的崩塌。
那个少年,那个仅仅与他缠斗了不到三分钟的少年,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少年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也没有任何轻蔑与嘲讽。那是一种纯粹的审视,剥离了所有情绪,如同一个最严苛的工匠,在检查一件刚刚完工、却仍有瑕疵的作品。
从那天起,天空竞技场出现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新人”。
他放弃了连胜直通200层的捷径。
他选择了一条最耗时、也最残酷的道路。
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学徒,他从第10层开始,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地向上攀登。
他的战斗风格,诡异到了极点。
每一场比赛,他都会刻意地选择与自己风格截然不同的对手。然后,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去“模仿”对方。
“下一场!第72层,‘铁拳’奥尔德对阵莫罗!”
解说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观众席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来了!那个家伙又来了!”
“快看对手资料,奥尔德,职业拳击手,战绩47胜2负,双臂力量惊人,最擅长的是近距离的暴力上勾拳!”
“下注了下注了!我赌莫罗这次会用拳击!”
“废话!我赌他会在第三个回合,用左手上勾拳KO对手!”
擂台之上,面对那位身经百战、肌肉虬结的职业拳击手,莫罗平静地戴上了主办方提供的拳击手套。
他放弃了自己所有的腿技和摔投技巧。
第一回合,他像一个初学者,笨拙地躲闪,承受着奥尔德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身体被打得连连后退,场面一度狼狈不堪。
第二回合,他的步法开始变得灵动,出拳的轨迹,也渐渐有了奥尔德的影子。
到了第三回合。
在奥尔德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落空,露出空档的刹那。
莫罗的身体微微下沉,腰部发力,一股凝练的力量瞬间贯穿全身,传递至左臂。
一记上勾拳。
无论是角度、时机,还是力量的爆发,都完美得如同教科书。
甚至,超越了教科书。
奥尔德巨大的身躯被这一拳直接从地面掀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抛物线,而后重重砸落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KO。
全场沸腾。
从刚猛无俦的空手道,到刁钻狠辣的擒拿手。
从大开大合的俄式摔跤,到灵动迅捷的法式腿技。
他解构,分析,然后重组。
他总能迅速地洞悉任何一种格斗流派的核心要义,并且,将其以一种更加完美、更加高效的方式,当着原主人的面,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这种恐怖的现场学习与应用能力,为他赢得了一个响亮而又令人畏惧的称号。
“模仿者”。
观众们为他而癫狂。
他们不再关心比赛的胜负,甚至不再关心莫罗的死活。
他们用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期待着今天这位“模仿者”阁下,又将“偷”走哪位不幸者的毕生绝技。
那是一种见证“神迹”的快感。
也是一种围观“处刑”的残忍。
与观众席的狂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选手后台那死一般的沉寂。
那些被他击败的对手,无一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恐惧之中。
一名以腿法闻名的跆拳道黑带,在被莫罗用一记他自己都无法做出的、堪称神技的“旋风三连踢”击碎肋骨后,当场精神崩溃。他坐在休息室里,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假的……都是假的……”
“我练了二十年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他看一眼就会了?”
“我的腿……不是这么用的……不是……”
他穷尽一生磨练的技艺,在那个少年面前,脆弱得就像一个笑话。
他不仅击败了他们的身体。
更彻底摧毁了他们作为一名武道家的尊严和骄傲。
对于外界的种种议论和那个响亮的称号,莫罗毫不在意。
他沉浸在这种飞速成长的快感之中。
夜深人静。
莫罗赤裸着上身,独自站在训练场的中央。
他闭上双眼,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筋络,都在微微颤动。
拳击手的发力技巧,柔术家的卸力法门,摔跤手的重心控制,空手道家的瞬间爆发……
无数种截然不同的格斗技巧,如同百川归海,不再是简单的模仿与堆砌,而是开始真正地溶解、渗透,融入他的战斗本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他的战斗体系,变得越来越厚重,越来越深不可测。
他的“磨刀石”计划,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效率,完美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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