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贞似脚下生风般跑着。而晨阳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毕竟是来到此界后第一个见到的人,而且身世也相当凄惨。照看照看,那也是义所当为。
晨阳跟着夏语贞沿着小道走到官道,仔细观察了一番往来人群的衣物举止,口音气质后。
晨阳摇身一变,变成了一袭士子青衫,背上一个青竹书箱。箱子顶上有篷布遮阳,侧面插着一把油纸伞,两根竹竿顶起的篷布上面挂着一个黄皮葫芦。配上一张稍显稚嫩的面庞,活脱脱一个忙着赶路的书生少年。当然,这只是幻术所化。
说起来,晨阳来到天元界后是在山中,来到天武界后也一直待在山里,这还是首次见到这种古代社会。
这种难得古代生活体验,晨阳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新奇。
晨阳仿佛真的是一个赶路的文弱士子一般,独自官道上缓缓跋涉,有时看到日头太大,还会寻处阴凉躲避,除了一直以神念关注着夏语贞之外,并未与凡俗有任何不同。
“原来这就是古代凡人的感觉。”晨阳暗道,“和我原来的世界真是截然不同,第一次体会古代凡人的生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念罢,他自嘲的笑了笑:“之前脑子里都是成仙作祖的想法,一堆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念头,如今体会了一点古代普通人的感觉,才发现自己已经这么不接地气了。”
一天后,由于夏语贞几乎日夜不停的赶路,所以他现在已经距离夏家村很近了。
“嗯?”晨阳发现,一直以来未曾打理过外表夏语贞忽然在一个水潭边清洗身体,并认真的打理了自己的头发。虽然没有梳子,但也绑好了发髻。只有胡子不好打理,只是捋了捋,让它平整了许多。
翻过一座山,又走了一夜,夏语贞来到了一处村庄,牌坊上清晰刻着夏家村三个字。
“我终于又回来了。”
走进村庄,他径直走回了他的家里。
回到家一看,发现他家真的已经是家徒四壁了,所有家具都被搬走不说,连屋顶上的茅草都不剩多少。
夏语贞早有预料,并未生气,毕竟在村里人看来,他家已经没人了,就算有也不会回来了。所以这些东西与其放在这里吃灰,还不如分给有需要的人。
夏语贞回到了屋内,席地而坐。
他之所以第一时间回到这里,就是想要第一时间干掉杀死他父母的直接凶手,也就是来夏家村收粮的粮官与那些兵卒。
“还有三四天。”夏语贞眼中似在冒火,但强压了下来,然后在屋里打起拳来。
他曾是大户人家,对武功之类的东西还是有一点接触的,只是因为从前天赋不高,所以没怎么练过,他逃亡的日子里,他将他记忆中的武功下了一番苦功夫练。可惜成效寥寥。但,就在他获得了山神的机缘后,他发现他短短时间就有进步,所以这些天,他虽然在赶路,但是脑内也在演练武学,只待现在尝试。
如果是常人这么干,肯定不死也残,毕竟武功是用身体来练的,随意改动练法,极有可能把人练废。
幸好他现在人道气运加持,运气爆棚,推演武学虽然不敢说威力提升多大,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害处。
练了大约一个时辰,夏语贞感觉腹中饥饿得火烧火燎。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饱受盘剥,如果说谁家里还能有余粮,也只有村长家了,他家是村里的大户,从前对村民一直有所盘剥。之前我家落魄,回到村子,竟不顾同宗同族的情谊,还想抢我家最后的积蓄。既然这样,这几天的口粮,我就找你‘借’。”
打定主意后,夏语贞小心的躲避旁人,来到夏家村村长的宅子,从中借来一些粮食。
有了粮食后,夏语贞心无旁骛的练了两天武。
“收秋税了,收秋税了,大家快去埠头上纳粮!”
夏语贞听到远处有人叫喊,顿时停了下来。
“终于来了!”
秋税日子不固定,只在左右几天,具体哪天全看吏员。
他不紧不慢得出门,看见各家各户都愁容不展的搬着粮食去往村口。
他并无并无避开人群的想法,所以很快就有以往的熟人看见了他。
“阿贞,你是阿贞,你回来了。”他的邻居夏老实看见了他,惊讶地说道。
“阿贞,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夏老实人如其名,是个老实人,曾经给过他家很多帮助。
“夏大伯,好久不见了。”夏语贞勉强笑了笑道。
夏老实忽然想到什么,急忙说道:“不好,今天那个吴王的粮官来我们村收税了,你快躲躲,别被发现了。”
“我就是来找他的。”说完,不待夏老实回话,他加快步伐,很快就来到了村口。
“下一位!夏池青!”
在村口,里正拿着户头册挨个点名,边上还有小吏踹着称粮的官斛,每一脚都能让平满的米粮掉下去一些,泼洒出一些,看得人心惊肉跳。一旁有一个满脸横肉,皮肤黝黑的大汉躺在躺椅上,身边站着十几个持着刀枪的男子。
还有愣头青想去捡地上的米粮,却被小吏大声呵斥:“别捡,那是损耗!喂,说你呢,还捡!”
那小吏对着地上的男人就是一脚,直接将其踹得四仰八叉。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淋尖踢斛,谷堆要按尖堆型装起来,会有一部分超出斛壁,这时候来一脚,能踢出不少的米粮,踢完后,缺的还是百姓补。
说白了,就是损耗是很难界定多少的,运输风险各种各样,淋尖踢斛就是官员把运输风险转嫁给百姓,如果运输损耗小,就贪掉,所以踢得越多越好。
这些都是司空常见的事情。
吴王占据潞州后,州里县里的很多官员都被杀了,只有一些小官和吏员因为主动投降,不仅没有被杀,反而地位提升了。他们现在干着老本行,更加肆无忌惮的盘剥百姓了。
漫长的部队慢慢往前挪动,期间时不时就出现有人交不出税,跪着哭嚎的,可结果只能是挨了鞭子后拖到一旁,最后的结局只会不会好。不是卖儿卖女,就是卖田卖地。
夏语贞看着残酷的一幕,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尤其是那个中年壮汉,去年,就是他亲手杀死了他的爹娘。抓走了他的姐妹。
尽管不知道自己现在打不打得过对面那么多人,但是他已经忍耐不了了。
夏语贞脚下用力一踏,地面竟然爆出一个土坑,而他的身体似炮弹一般射出,落点就是那中年大汉。
可惜,他应该没打过架,更没有生死搏杀过。
在这种完全腾空、无处着力的情况下,一旦敌人反应过来,他就是活靶子了。
那中年大汉名叫张铁牛,是追随吴王起事多年的将领了,算是身经百战。可惜武道天赋不行,所以现在也只是个校尉,管着麾下几百名兵卒。
他为人贪财好色,阴险残忍。当初夏家献出家财的时候,他看上了夏家姐妹,只是因为吴王开恩了,所以他按耐住了心思。可是之后吴王派他出去向各个村子收税,他又看见了夏家,于是故意为难他们。最终,他还是得逞了,而夏家的姐妹被他抓回去之后,被他折磨了一个多月,然后死了。
夏语贞对他动杀机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立刻就地一滚,然后转头看一下他感觉到杀气的地方。
然后,朝他扑来的夏语贞就落入他眼中了。
“呵!原来是你这个小崽子。”张铁牛狞笑着,然后左右手并拢似刀,双手手刀砍向夏语贞的脖颈。
这要是砍实了,张铁牛有自信可以空手砍下那小子的人头。
夏语贞身在空中,无处着力,已经躲不开了。
“怎么办,是用手臂挡住,还是不管不顾,继续用拳头打他的脑袋。”夏语贞在危急关头,头脑反而清明了起来,在极短的时间思量着对敌之法。
“我要是变招,失了先手,之后也不会好过。不如还不如以攻对攻,就算一死也不能让他好过。”
夏语贞双臂握拳,以双峰贯耳之势打向张铁牛的头。
张铁牛一看,顿觉不好,连忙变招。使了一种铁板桥,头往后一仰,然后双手握拳,打在夏语贞的腹部,将他打飞出去。
夏语贞倒飞出去十几米,重重砸在地上。他立马翻身而起,吐出一口血。
他的战斗经验太浅薄了,比起厮杀多年的对手,他远远不及。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对面怕死,但他不怕。这就是机会。
“哼!”张铁牛十分生气,他鼻翼微动,大吸了一口气,同时抬起右手,握拳打出。
这一拳打出,空气中传出了炸裂般的声音。他的身体随着这一拳的打出而随拳势而动,竟在眨眼间就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
夏语贞还想抵抗,但是那个拳头竟然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大,几乎有遮天蔽日的感觉,那强大的气势吓得他手脚颤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不,可能……”夏语贞无比不甘,鼓起最后的心气双手叠在自己头顶,欲抵挡这“遮天蔽日”的一拳。
“嘭!”一个拳头打在他的胸膛上,一股狂暴的力量震碎了他的心脏,他无力的倒了下去。
“就这点本事,还敢来袭击本将军。”张铁牛不屑道。
“唉!没想到一个新手村小boss竟然武功了得。”晨阳一直关注夏语贞,看完了这场战斗。
张铁牛论力量和速度不比夏语贞强多少,但是他多年搏杀,武功也修炼得炉火纯青,使得他领悟了武道意志。对于武道刚入门的学徒而言,武道也就只是身体的力量和速度,再加上真气罢了。对于真正武道有所成的人,武道的意志才是最重要的。
人之三宝谓之曰精气神。精和气的壮大有非常多的手段可以补益的,但唯独神很难有外物可以辅助其修行。尤其是武道意志,就算有再多宝物辅助,但能否领悟也只能全看个人。
夏语贞得龙气和地脉之力之助,在精和气方面有了不少的提升,可惜时间太短,而且他也就只练了一点粗浅的武功。身体素质不如对方,修炼的武功也不如对方,论生死搏杀的经验也不如对方,精神意志方面更是远远不如。就算有一丝人道气运加持,也是万难取胜。
“要不要救他一救呢?”晨阳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下他。毕竟那个张铁牛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晨阳刚刚发现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他心里毫不掩饰的恶念。
“这样的人打死100次,我也不觉得过分。”晨阳如此想到。然后身形一动,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来到夏语贞身边,抓起他离开。
张铁牛顿时冷汗直流,晨阳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他完全没看,不,是一点都没看见晨阳的动作。
他只看见,在他的眼皮底下,夏语贞人间蒸发了。
在他保持戒备的时候,能够他的注视下,把一个人带走,让他连一点都察觉不了。这样的实力,恐怕弹指烟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这样的高手,是宗师还是大宗师?不行,必须立刻回去禀报吴王。”张铁牛决定立刻回去禀报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