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上的篝火渐渐熄灭，喧闹的村民各自带着分到的熊肉心满意足地回家。周家也分到了不小的一块后腿肉和许多肥膘，周母脸上笑开了花，盘算着能熬多少油，能吃多久。
但周卫民的心思，早已不在熊肉上。他更关注的，是那枚珍贵的熊胆和那张厚实的熊皮。这两样东西，在黑市或者县城的收购站，能换来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远非熊肉能比。
按照约定，这两样东西归他所有。赵满囤当着全村人的面许下的承诺，即便心里滴血，明面上也不敢反悔。
然而，总有人不甘心。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赵卫国就腆着脸溜达到了周家院子外，正好“偶遇”要出门挑水的周卫民。
“哟，卫民兄弟，起这么早啊？”赵卫国挤出一丝假笑，眼神却不住地往屋里瞟，“昨天你可真是给咱村长脸了！厉害！”
周卫民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赵会计有事？”
“呵呵，没啥大事。”赵卫国搓着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就是…那熊胆和熊皮，你看…你留着也没啥大用，不如卖给哥？哥按市场价…不，略高一点给你！绝对不让你吃亏！”
周卫民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他故作犹豫：“支书昨天不是说…”
“嗨！我叔那是当着大伙面那么一说！”赵卫国一副“你懂的”表情，“这东西金贵，你一个半大小子拿着，容易招祸不是？卖给哥，钱货两清，多踏实！”
“招祸？”周卫民挑了挑眉，“在咱村，还能有比支书和赵会计您更大的祸吗？”
赵卫国脸色一僵，被噎得说不出话，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周卫民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直接挑明：“赵会计，东西是我拿命换来的，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不劳您费心了。”说完，挑起水桶就走。
赵卫国盯着他的背影，脸色铁青，狠狠啐了一口：“给脸不要脸！穷横什么！等着瞧！”
周卫民根本不在意他的威胁。挑水回来，他立刻找来一个干净的小瓦罐，将那颗墨绿色、散发着特殊腥气的熊胆小心地放入罐中，又倒入一些高度白酒浸泡（这是他之前去县城偷偷买的），密封好。这样能更好地保存熊胆的药效。熊皮则被他用草木灰简单处理了一下，卷起来收好。
这两样东西，他暂时不打算出手。现在风头太盛，容易惹眼。等过段时间，找个由头去县城，再通过王远的渠道卖掉，才是最稳妥的。
处理完这些，他才拿出那支从熊身上取下的、让他耿耿于怀的断箭。
箭杆是硬木所制，做工精良，箭头是三棱带血槽的军制样式，虽然锈迹斑斑，但依然透着杀气。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巨力生生折断。
这绝不是附近猎户用的土制箭支，更像是…部队或者民兵制式装备？但样式又似乎有些老旧。
谁会带着这种箭进山？又怎么会射中了熊，却任其带着箭逃走？
周卫民隐隐觉得，这背后可能藏着什么事。他想起前段时间刘老汉似乎提过一嘴，说公社武装部的仓库早年失窃过一批老旧军械，一直没破案…
难道有关？
他决定去找刘老汉问问。这位老猎户消息灵通，见识也广。
下午，他揣上几块用熊油煎的玉米饼子（空间玉米面混合普通面，格外香），去了刘老汉家。
“刘大爷，忙着呢？”周卫民笑着递过饼子。
刘老汉接过饼子，咬了一口，赞不绝口：“香！你小子手艺见长啊！熊肉吃着就是带劲！”
闲聊几句后，周卫民状似无意地拿出那支断箭：“大爷，您见识广，帮看看这箭。昨天从那熊瞎子身上起的，看着有点怪，不像咱这边的家伙。”
刘老汉接过断箭，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变了。他仔细摩挲着箭杆和箭头，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这箭…你从哪头熊身上起的？北沟那头？”刘老汉沉声问。
“是啊，怎么了大爷？这箭有问题？”周卫民心中一动。
刘老汉沉吟半晌，压低声音道：“这箭头，是以前民兵用的制式棱箭头，带血槽，放血贼快。但早些年就不让用了，太狠毒，收上去不少。按理说，不该出现在山里。”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而且，我记得…大概七八年前吧，公社武装部仓库丢过一批这种老式箭和几把旧弩…一直没查出来是谁干的。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周卫民心脏猛地一跳！盗窃军械！这可不是小事！
“您的意思是…这箭可能是当年那批丢的？”
“像！太像了！”刘老汉点点头，又摇摇头，“可这事过去太久了，谁还记得清。不过，这玩意出现在山里，还射中了熊…说明最近有人用过它！而且用的人，肯定不是正经猎户！”
不是正经猎户？会用弩箭？还藏着多年前失窃的军械？
周卫民脑海里瞬间闪过赵家叔侄的影子！赵满囤是支书，当年有没有可能接触甚至参与那件事？赵卫国那人，阴狠歹毒，什么事干不出来？他们会不会偷偷藏了那批军械？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可是一个足以彻底扳倒赵满囤的重大把柄！比生活作风问题严重多了！
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周卫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那我回头把这箭交给支书吧，让他处理。”
“别！”刘老汉立刻阻止，神情严肃，“卫民，这事水深得很！无凭无据，你交上去，打草惊蛇不说，还可能惹祸上身！就当不知道，把箭处理掉，别再跟任何人提！”
周卫民看着刘老汉警惕的眼神，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事的敏感性。他点点头：“哎，我听您的。这就回去烧了它。”
从刘老汉家出来，周卫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意外收获！绝对是意外收获！
这支断箭，就像一把钥匙，可能打开一扇通往赵家最致命秘密的大门！
他现在几乎有六七成把握，这事跟赵家脱不了关系！赵满囤当年还是个小干部，有机会接触仓库；赵卫国则完全干得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他需要证据！更多的证据！找到那批失窃的军械藏匿地点！
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后山那么大，赵家会藏在哪里？
他回想起那个发现情书铁盒的山洞…赵三他们当时似乎在找什么…会不会…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更加耐心地观察和等待。每天依旧上山，但活动的范围，开始有意无意地围绕着北边橡树林和那片区域延伸。
他变得更加谨慎，利用空间的便利，每次都将踪迹消除得干干净净。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他再次悄悄摸到那个山洞附近，没有靠近，而是选择了一处地势较高的隐蔽地点，远远地用树枝和草丛伪装好自己，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静静潜伏下来。
他要知道，赵家的人，还会不会来这个他们曾经试图“清理”的地方。
果然，在天色彻底黑透之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打着手电筒（这可是稀罕物），再次出现在了山洞附近！
正是赵三和另一个心腹民兵！
他们没有进洞，而是在洞口附近一棵老橡树下徘徊了一阵，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然后开始用带来的铁锹挖掘！
周卫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难道军械藏在这里？
然而，他们挖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从坑里抱起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迅速填平土坑，抱着那东西，匆匆离开了。
看那物体的形状，不像弩箭，倒像是一把…步枪？！
周卫民屏住呼吸，强压下冲出去的冲动。
他明白了！这里或许只是他们一个临时的藏匿点！东西可能经常转移！或者，这里只藏了部分！
打草惊蛇只会让线索彻底断掉。
他按捺住激动，默默记下了一切，直到赵三两人彻底消失在山路尽头，他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树，迅速离开。
虽然没有拿到实物证据，但今晚的发现，价值连城！
赵家叔侄，不仅可能盗窃军械，还私藏枪支！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或陷害了，这是重罪！
周卫民回到家中，心情激荡，却又不得不强行冷静。
扳倒赵家的王牌，似乎已经握在手中了一角。但如何安全地打出这张牌，还需要最精心的谋划。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
猎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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