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裂开的轻响像极了老家屋檐下化雪时的冰凌坠地。
我倚着混沌钟坐下，逆息九转在经脉里翻涌，混沌之气烧得血肉发烫——方才硬抗天道赐印的反噬，到底还是伤了根基。
指腹摩挲着掌心里暗紫的印核，它还在微微震颤，像只被拔了爪牙的困兽。
融合进度：1.2%......系统底层协议正在......改写。初音的声音突然从识海深处浮起，带着电子音特有的滞涩，却比往常轻了许多，也许......我不是为了控制你......而是为了......帮你打破它。
我指尖一顿。
这小丫头从前总板着声线念任务提示，现在倒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似的。
抬眼望了望虚空里飘着的幼魂光带，它们正往轮回井方向钻，青幽幽的像一串被风吹散的星子。早该如此。我笑了，喉咙里还泛着血锈味，你不是枷锁，是钥匙。
话音未落，混沌钟突然轻鸣一声。
钟灵的灵丝从裂痕里钻出来，像活物似的缠上我手腕，顺着脉搏往识海里探。
与此同时，掌心里的逆律印核突然发烫，与我心口那道未央烙印产生共鸣——那是上次在不周山底，用混沌雷淬出来的道纹。
钟体震颤得更厉害了，连带着我坐的钟顶都晃了晃，竟有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嗡地罩住身后。
你......虚弱的女声从屏障里飘出来。
我转头，看见玄冥残魂正浮在屏障中央，她的水蓝法袍只剩一缕虚影，连眉尾的冰晶都淡得几乎看不见，本可趁幼魂离体时走的......为何回来？
我望着越飞越高的青光。
那些本该被献祭的小魂灵，此刻正扑棱着往轮回井钻，像极了前世小区里撞玻璃的麻雀——总以为困在方寸之地是命，其实不过少了扇窗。因为我也是异类。我摸了摸心口的穿越印记，那道淡金纹路自从融合圣人之躯后就再没显形过，此刻却烫得惊人，可我不信命。
玄冥残魂的虚影晃了晃，没再说话。
我闭起眼，意识沉入识海。
系统界面上，法则模拟的图标正泛着金光——这是系统升到三阶才解锁的功能，上次对付赤魇时试过一次，能扒开天道法则的皮，看看里头长什么样。
这次我直接锁定天道执法逻辑。
数据流在识海里翻涌，很快浮现出一行血字：根基在于唯一正统的共识——只要有人信，它就立得住。
我猛地睁眼。
赤魇祭坛崩塌时，那些跪着叩首的散修眼里的光；幼魂挣脱锁链时，它们青光里腾起的怨；方才灭影倒下前，那丝清明的眼神......原来所谓正统，不过是无数双眼睛堆起来的墙。
现在墙裂了，我得趁机塞块砖进去。
初音，自定义任务。我舔了舔发苦的唇，【立序之始】：唤醒三缕初生道息，建立非天道授权的自由轮回节点。
进度0/3，奖励道韵领悟 5，系统经验 800。
系统提示音叮地响起，这次没带刺儿的警告，倒像春溪撞石头。
我引动体内混沌劫雷——这玩意儿是上次在混沌裂缝里捡的，专克天道法则。
指尖凝出三枚雷符，符身缠着幼魂青光，咻地射向寒渊三个方向：东边冰崖下埋着十具未腐的妖修骸骨，南边地脉有处灵泉眼，西边......西边是赤魇祭坛的废墟，那里还飘着半片染血的旗幡。
雷符落地时没炸。
第一枚扎进冰崖，冰层咔地裂开条缝，幽蓝的地火顺着缝涌出来，裹着骸骨里残留的精魄转圈；第二枚沉进灵泉，泉水突然沸腾，浮出七八个半透明的小脑袋，正扒着泉眼往外望；第三枚砸在祭坛废墟上，染血的旗幡轰地烧起来，灰烬里竟飘出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娃，正抓着我的雷符蹦跶。
你......在建立新规则？初音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破音。
我望着三处渐渐成型的灵脉漩涡——东边是火环，南边是水涡，西边是风旋，每个漩涡中心都飘着幼魂青光，像被线牵着的风筝。圣人不是天道的奴才。我伸手接住一片飘到面前的青光，它在掌心里滚了滚，竟蹭了蹭我的指尖，是秩序的守护者——而守护，不该有门槛。
话音刚落，虚空咔嚓一声裂了道缝。
金光像瀑布似的从缝里涌出来，天律诏书的烫金大字在云层里铺开，每一笔都闪着雷芒：姜玄·异类圣躯，当归天律，违者——万劫加身！判影从金光里踏出来，这次他没穿银白法袍，周身缠着锁链状的法则光纹，每走一步，脚下的冰层就冻出蛛网似的裂痕。
你立伪序，罪加一等！他抬手，指尖凝出柄金色法剑，剑身上刻满正统臣服的道纹。
我没说话。
反手将逆律印核拍进混沌钟裂痕里，钟灵的灵丝瞬间暴涨，像千万根银针刺破虚空。
三处轮回节点突然亮得刺眼，火环、水涡、风旋同时往钟体方向涌，在半空拧成一股青金色的洪流。
汝以律杀人，以序压魂。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钟鸣，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灵魂最深处炸出来的，今判——汝律无效！
青金色洪流裹着钟声轰了出去。
与金色法剑相撞的瞬间，我看见天律诏书上的字在崩裂，正统碎成星子，臣服化成黑烟，连判影脸上的法则光纹都开始剥落。
他瞪大眼睛，法剑当啷掉在冰面上，碎成满地金粉。
你无权审判！他吼得声线都破了，可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的傀儡，唰地缩回虚空裂缝里。
我踏空而起，混沌钟在头顶旋转，钟灵的灵丝缠着我的手腕，像是在给我指路。
三处轮回节点的青光追着我飞，在身后拉出三条光带。我不是要审判你。我望着虚空裂缝，那里还渗着没散尽的金光，我是告诉这洪荒——
风突然大了。
有什么东西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震颤，像是另一件先天至宝在呼应混沌钟。
系统界面滴地闪了一下，浮出新提示：【检测到同类波动......疑似混沌珠气息......距离：极远】。
与此同时，混沌钟深处传来轻响，钟灵的灵丝缓缓凝成一道模糊人影，她穿着玄色凤袍，眼尾点着朱砂，轻声叹道：......执钟者......终于来了。
虚空震荡未平，判影崩碎的金光如雨洒落，落在冰面上滋滋作响。
我望着远处渐亮的天光，逆律之印在识海里发烫——这劫，这渊，这天道的破规矩...
老子才刚掀了块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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