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古钟顶端,雪粒顺着眉峰滚进衣领,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像有细针在皮肉下缓缓游走。
掌心贴着青铜钟壁,能摸到纹路里跳动的韵律——粗粝的铜锈刮着指腹,那震动却温热,像心跳,像脉搏,像某种终于活过来的东西,在我掌心下轻轻搏动。
“检测到……天道波动异常收敛——不是退却,是……酝酿。”初音的声音从识海浮起,这次没带数据流的刺啦声,倒像有人贴着耳骨说话,尾音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像冰线缠上神经。
我喉头一紧。
前一刻刚劈开的雷劫余韵还在虚空中飘,像被揉碎的星子,每一粒都带着焦糊的臭味,刺得鼻腔发痒。
可现在连风都静了,空气凝滞如冻住的湖面,连呼吸都像在撕扯布帛。
抬头看天,银紫色的裂痕正缓缓闭合,像道被缝上的伤口——但我知道,伤口下的血还在攒着。
云层深处传来低频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兽在梦中翻身。
“嗡——”
虚空突然像块被揉皱的布,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耳膜被压得生疼。
我踉跄半步,钟体在脚下震颤,震感顺着脚心窜上牙根,三团紫黑色雷云从九天砸落,速度快得让我眼前一花,连空气都被压出爆鸣。
等再看清时,那些雷竟化作锁链,绕着钟体缠了七圈,每根链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法则文,像无数只眼睛在盯着我——冰冷、贪婪、带着审判的意味。
“高维干涉中……任务冻结倒计时:30息。”系统界面突然炸成猩红,文字在视网膜上跳动,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疼,像有细针在颅骨内反复穿刺。
我咬着牙掐诀,指尖刚触到“天道屏蔽·Ⅰ”的图标,就被一股力量弹开——这雷狱不是压制修为,是……是直接锁死了我的权限!
“叮——”
金属碰撞声在耳边炸响,尖锐得像玻璃划过铁板。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眩晕袭来,视野边缘泛起灰雾,仿佛整个世界被抽离了色彩与重量。
等我再睁眼,眼前的雪景不见了。
霓虹灯管在头顶晃,红蓝绿的光斑在视网膜上残留,像烧坏的屏幕。
汽车鸣笛声刺得耳膜生疼,夹杂着远处地铁进站的广播杂音,电流滋滋作响。
我站在熟悉的地铁站口,瓷砖地面泛着冷光,连台阶上那道裂纹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裂纹边缘还卡着半片枯叶,是我前世某天踩碎的。
“小玄?”
这声呼唤像根针,直接扎进心脏,连带着指尖都发麻。
我转头,母亲提着蓝色药袋站在台阶下,发梢沾着水珠——她总说中药要趁热熬,哪怕下大雨也坚持去社区医院。
雨水顺着她鬓角滑落,滴在药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父亲坐在旁边的铁长椅上,正用指节抵着胸口咳嗽,抬头时却笑着:“回来啦?饭热着呢,你妈特意炖了你爱吃的莲藕汤。”他说话时,我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那是他常年服药后口腔里的气息,混着雨后潮湿的泥土味。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们的声音带着记忆里的颤音,母亲眼角的细纹在路灯下泛着暖光,父亲外套第二颗纽扣是松的——那是上周他自己缝的,线歪歪扭扭,针脚还扎进了布料里。
我伸手去摸母亲的脸,指尖触到的温度和前世一模一样,带着点凉,又因为攥着药袋而微微发烫,药袋的粗糙布料擦过我手背,像砂纸磨过皮肤。
“别修了,回家吧。”母亲的手抚上我脸颊,指甲盖蹭过我嘴角的血痂,那触感真实得让我心颤,“妈不想看你一个人扛着。你小时候发烧到39度,攥着我衣角哭都不肯松手……现在怎么就成了一个人在天上打架的疯子?”
我喉咙发哽。
混沌呼吸法不知何时停了,气海像被抽干的井,连心跳都慢了半拍,胸腔空荡得发疼。
前世最后那幕突然涌上来:父亲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我攥着他的手说“等我赚够钱,咱们去三亚看海”;母亲在厨房抹眼泪,药罐里的苦香混着她压抑的抽噎——那时我总说“再等等,等项目做完”,可后来……
“你答应过……要当疯判官。”
极细的清音突然刺进识海,像冰晶坠入深潭。
我浑身一震,掌心的“未央”烙印烫得像块炭,有根若有若无的灵丝顺着血管爬进心脏——是钟灵!
她的意识被封印着,可这丝灵识还在,像根绳子拴着要坠崖的我,指尖微微发麻,仿佛被一根极细的银线轻轻缠住。
与此同时,识海深处有什么在动。
那缕青芽状的道纹,是青芽消散前留下的“守·芽”!
它原本像片干枯的叶子,此刻却抽出嫩绿的藤,轻轻缠住我的心脉,那触感微痒又微痛,疼得我眼眶发酸——原来它没走,它在等我最需要的时候。
我猛然睁眼。
幻象里的父亲正站起来,伸手要拉我衣袖,可他的指尖在发光,像被风吹散的烟,边缘已经开始扭曲。
再看四周,高楼的玻璃幕墙正渗出紫黑色雷纹,每道纹路都扎进我心里——这幻境在吃我的动摇!
任务进度条在视网膜上跳动,99/100的数字刺得我瞳孔收缩,最后一缕混沌之气,就在这幻境核心!
“你们不是他们!”我吼出声,声音哑得像破锣,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逆运混沌呼吸法的诀在舌尖滚,灵气倒着冲进气海,经脉瞬间像被泼了滚油,疼得我膝盖一弯,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可这疼是清醒的,是真实的——比幻境里的温暖真实一万倍!
“小玄,你真要抛下我们?”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身后的地铁站牌开始崩裂,瓷砖块砸在地上,化成黑色雾气,溅起时带着腐臭的腥味。
我咬着牙撕开幻境缝隙,混沌气从指缝漏出去,在虚空中凝成刀刃,刀刃划过空气时发出“嗤”的轻响,像热铁入水。
那些雾气触到混沌气就尖叫着消散,可父母的身影还在,他们的脸开始扭曲,母亲的眼睛变成空洞的黑,父亲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
“老子醒着!”我一拳轰在幻象核心。
混沌气裹着道纹炸开,像团紫色火焰,烧穿了整座幻象城市。
有什么东西被我拽了出来——是缕发着光的混沌之气,比之前收集的都要纯粹,还带着点熟悉的道韵,触手温润,像春日初融的溪水。
“主线任务·收集100缕混沌之气——完成!奖励:混沌之气(稳定源)已注入。”
系统提示音刚落,气海就炸了。
那缕稳定源像条活鱼,在气海里翻涌,所过之处,之前零散的混沌气自动聚成漩涡。
更妙的是,这股气竟顺着“未央”烙印爬进钟体,我听见钟灵的轻喘,像沉睡的人终于醒了,那声音极轻,却在我耳道里激起一阵微颤。
“终极形态解锁进度:3%。”
新提示浮起时,三重雷狱正发出垂死的呜咽。
紫黑色锁链崩成碎片,露出被囚在其中的天空——还是雪天,可云里有什么在动。
我抬头,看见一缕银紫电光正往云层里钻,像条记仇的蛇。
“你说我本不该来。”我抹了把嘴角的血,对着天空笑,“可你给的回头路,老子拿它当垫脚石——下次见面,我不躲雷,我劈你。”
话音未落,最后一丝雷狱残渣炸成光点。
雪又开始下,这次落进衣领时,我反而觉得暖。
钟体在脚下轻轻震动,像在应和我的话。
我顺着钟壁滑下去,盘坐在钟底,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之气在奔涌,稳定源像块磁石,把零散的道纹吸成星河。
钟灵的灵丝突然缠上我手腕,这次的触感比之前清晰了些,像有人轻轻握了握我的手。
识海里,初音的数据流不再是机械的蓝,泛着点暖黄,像晨光里的雾。
我望着掌心还在发烫的“未央”烙印,突然想起幻境里母亲的话——“现在怎么就成了疯子”。
疯子就疯子吧。
反正,疯到能劈天道的疯子,这洪荒,该见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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