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片没有光也没有声音的地方醒过来的。
最先恢复的是痛觉——不是普通的痛，像是灵魂被放进碎冰机里反复搅打，每一丝意识都在渗血，那痛感从虚无中钻出，像千万根烧红的银针扎进神经末梢，又顺着思维的缝隙蔓延至整个存在。
我想抬手摸脸，却发现根本感知不到肢体的存在，连“身体”这个概念都像被混沌吞噬的残影，轻得仿佛一吹就散。
记忆像被泡在浑水里的旧照片，模模糊糊浮起地铁站台的白瓷砖，冷白灯光下人群的模糊轮廓，还有手机屏幕上那行刺目的推荐：“洪荒流十大逆天主角，最后一位竟能……”再然后是突然涌来的引力，比地铁脱轨时的惯性还要恐怖百倍，把我整个人往某种看不见的漩涡里拽，耳边是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像是千万片玻璃在颅骨内侧摩擦，耳膜炸裂般嗡鸣不止。
再之后……就只剩这无边无际的虚无了。
“这是哪？”我试着开口，可喉咙发不出任何声响，连声带的震动都感知不到，仿佛连“声音”这一概念都被抹除。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刻度，连“我”都变得很轻，轻得像要散成一团雾气，随风飘散在无垠的黑暗中。
作为物理系大二学生，我习惯用公式解释世界，可此刻连最基础的空间坐标都不存在，牛顿三大定律在这团混沌里连张废纸都不如——不是失效，而是彻底失去了定义的根基，就像在没有数字的宇宙里谈论加减。
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溃散。
我看见自己的思维碎片飘向四面八方，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每一片都带着一段记忆的残影：食堂窗口的油渍、室友打游戏时的怒吼、手机壳上那道被钥匙划出的裂痕……它们在虚空中闪烁，又迅速黯淡。
完了，要完蛋了——这是我最后一个还算完整的念头。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虚空中浮现。
那是具尸体，大到离谱的尸体。
肌肉隆起如连绵的山脉，骨骼延伸似坠落的星河，即便已经残破不全，每一道伤口里溢出的气息都让我本能地想跪下去，膝盖发软，灵魂深处涌出一种源自远古的敬畏。
我甚至看清了他眉骨间的裂痕，像是被某种巨力生生劈开的，可裂痕里翻涌的不是血，是……是混沌之气？
那种传说中比先天灵气更古老的东西，泛着灰紫色的微光，像液态的星云在缓缓流动，触目所及，连空气都仿佛被那气息灼得扭曲。
看着这具巨大且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尸体，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古老神话的片段——开天辟地、身化万物……难道……
“盘古？”我脱口而出，声音终于有了形状，像一根细线从虚无中挣脱，带着颤抖的回响。
话音未落，我的灵魂就被一股力量死死攥住，像提线木偶似的往那具尸体的胸腔里拽。
那力量冰冷而不可抗拒，仿佛宇宙本身在对我施加意志。
剧痛瞬间淹没所有感官，我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巨斧劈开混沌，清气升成苍穹，浊气沉作大地，那持斧的身影仰天大笑，声音震得整个混沌都在摇晃：“吾身虽死，道种不灭！”那笑声中带着悲壮与不屈，震得我灵魂发麻。
接着是一道虚影，淡得几乎要透明，却让我莫名想起博物馆里那些历经千年的青铜鼎——古老，厚重，带着说不出的沧桑。
他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我听见极轻的一声：“圣出非常……劫起于外。”那声音像是从时间尽头传来，带着锈迹斑斑的回音。
然后虚影就散了，像春雪落在热铁上，连痕迹都没留下，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拂过我的意识。
融合的过程漫长又痛苦。
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往我灵魂里钻，不是侵入，更像是填补——那些我原本缺失的、关于“圣人”的感知。
经脉在生长，像藤蔓在黑暗中摸索延伸，识海在扩张，每寸意识都被撑得生疼，连呼吸都带上了某种韵律，仿佛每吸一口气，都能从混沌里扯下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凉中带烫，像吞下了一缕极地寒风裹着熔岩。
可与此同时，我又清晰地记得昨天在食堂吃了什么，记得室友打游戏时的骂骂咧咧，记得手机壳上那道被钥匙划的裂痕。
现代思维和圣人雏形在我脑子里打架，疼得我想撞墙，可这里连墙都没有。
两种记忆在碰撞：一边是实验室里的公式推导，一边是开天辟地的法则烙印；一边是宿舍的泡面味，一边是混沌初开的腥膻气息。
“呼——”我试着调整呼吸，按照记忆里小说写的“吐纳之法”。
可刚吸进第一口混沌气，就像吞了把烧红的钢针，从喉管一路烫到丹田，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火炙烤，连灵魂都在冒烟。
“汝非此世之人，当归虚无。”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没有具体的声源，却像重锤敲在识海上，震得我每一寸意识都在颤抖。
我浑身一震，混沌气在经脉里突然倒转，原本该滋养身体的能量变成了利刃，割得每寸血肉都在渗血——即便没有实体，那种被千刀万剐的触感却真实得令人发狂。
更可怕的是那种排斥感——不是某个人讨厌我，是整个世界在讨厌我，天地法则如亿万根钢针刺入灵魂，宣告我的存在是错误。
天道？
对，小说里常说的天道，此刻正用最原始的法则告诉我：你不属于这里。
我跪了下去——虽然没有实体，但灵魂在颤抖，膝盖触地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重压从四面八方碾来。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走钢丝，九成的能量被法则封锁，剩下的一成还要被倒转的气流撕扯。
我能感觉到圣体在崩溃，刚融合的道种在熄灭，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混沌里的一团碎渣。
“【洪荒任务系统】激活中……检测宿主融合度97.3%，绑定成功。”
机械女声突然在识海里炸响，我差点没被惊得魂飞魄散。
这声音太清晰了，带着电子音特有的冷硬，和刚才那道天道的声音完全不同，像是一道防火墙突然切入了系统。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行泛着金光的字浮现在眼前：【主线任务·启程】收集1缕混沌之气（进度：0/1），奖励：混沌气旋（微弱）。
“系统？”我下意识念叨，声音干涩，“小说里那种金手指？”
“警告：检测到天道干扰，功能受限，任务提示、奖励翻倍等模块暂未解锁。”女声补充道，还是那么冷，但尾音好像有一丝……困惑？
像是程序在试图理解某种异常。
我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溢出来——在这鬼地方笑也会扯动灵魂吗？
那笑声带着铁锈味，也带着一丝近乎疯狂的清醒。
“来得正好。”我咬着牙，现代思维开始疯狂运转，像一台超频的计算机在绝境中寻找漏洞。
天道压制是“定向排斥”，那混沌乱流里肯定有法则监察不到的死角，就像电路里的电阻，总有电流走得慢的地方。
我集中残存的神识，像用显微镜扫描周围，每一寸混沌都被我拆解成数据流。
终于在左前方发现了一片气旋——流转得比别处慢半拍，像是被天道遗忘的角落，混沌气在那里微微滞涩，像卡顿的视频帧。
“成不成就在这一下了。”我深吸一口气（虽然根本不需要呼吸），把意念凝成一根细针，小心翼翼绕过那些疯狂涌动的混沌主流，往那片慢半拍的气旋里扎。
每靠近一点，心就揪紧一分，生怕被周围的混沌能量察觉，像小偷在警戒森严的电网中穿行。
针尖刚触到气旋，就有一缕雾气般的东西顺着意念钻了进来，凉丝丝的，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暖，像冬夜中一口热茶滑入胃中，又像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第一滴雨。
“任务完成！
混沌气旋（微弱）已生成——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你现在，活下来了。”
系统提示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转了起来。
原本被封锁的经脉突然通了一线，倒转的气流弱了几分，连灵魂都不再那么摇摇欲坠。
我摸了摸嘴角的血，尝到了铁锈味——原来圣体也会流血？
“好一个‘非此世之人’。”我轻声说，混沌气旋在体内缓缓转动，带来一丝久违的力量，像黑暗中亮起的第一盏灯，“你们不让我活，偏我就活给你们看。
什么天道，什么大劫，我姜玄偏要在这洪荒，走出一条你们没写过的路。”
虚空中，那道无形的天道意志又动了动，却没再发出声音。
而在我识海里，系统的光团微微发亮，像是在回应我的话。
混沌依旧无边无际。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