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迟疑之际，一个苍老而虚弱的身影，从人群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他是一名来自小宗门的客卿长老，须发皆白，满脸死气。他卡在元婴后期已经五百年，寿元将近，本想来丹会求一枚延寿丹药，却连第一轮都没通过。
“老夫时日无多，烂命一条。能死在如此……神奇的‘道’之下，也算死得其所了。”老者惨然一笑，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决绝和渴望，“小友，可否让老夫，尝一口这‘生死粥’？”
陈宇愣住了。这可是活人，吃出问题怎么办？
他求助地看向大长老。大长老却对他投来一个“放心大胆”的眼神，甚至还抚须微笑，仿佛在说：好戏开场了。
陈宇心一横，盛了一小勺，递了过去。
老者颤抖着接过，一口吞下。
“轰！”
下一刻，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老者的身体，一半瞬间被寒霜覆盖，另一半则变得赤红滚烫，冒出丝丝白气。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他那干枯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吹气的皮球，时而膨胀，时而收缩。
“要爆了！”有人惊呼出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准备迎接一场血肉烟花。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
就在老者身体即将崩溃的临界点，那红蓝二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点，猛地向内一合！
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磅礴生机，从老者体内轰然爆发！
他满头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根部开始转黑。他脸上那如同老树皮般的皱纹，迅速被抚平，变得光滑红润。他那原本已经油尽灯枯，浑浊不堪的眼眸，此刻竟是精光四射！
“啊——”
老者仰天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长啸，啸声如龙，直冲云霄。他身上那元婴后期的气息，节节攀升，势如破竹般地冲破了那道困扰他五百年的瓶颈！
化神期！
天空中，风云变色，灵气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地涌入老者的体内。
一碗粥，逆天改命，枯木逢春！
全场，所有人都疯了。
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炼丹师，看着天上的异象，再看看自己丹炉里那坨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心态当场崩了。他们感觉自己这辈子，都炼到了狗身上。
“噗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将手中的丹炉扔在了地上。
紧接着，“哐当”、“哐当”的声音此起彼伏。上千名天玄大陆最顶尖的炼丹师，在这一刻，竟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比赛。
他们输了，输得体无完肤，输得心服口服。
高台之上，药尘心踉跄着，一步步从那象征着丹道至高权威的宝座上走了下来。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那碗粥前，看着那缓缓旋转，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至理的太极图案，眼神空洞。
他伸出自己那双曾炼制出无数绝品宝丹，被誉为“神之手”的双手。可此刻，这双手却在剧烈地颤抖。
“万年……老夫穷究丹道一万年……到头来，竟不如……一碗粥……”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从他体内传出。
那是他的道心。
他一生引以为傲，坚不可摧的丹道之心，在这一刻，碎了。
“噗——”
药尘心猛地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竟是暗红色的，带着他受损的道心本源。
他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师尊！”
“丹皇大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神农顶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丹鼎山的弟子们又惊又怒，纷纷拔出长剑，将陈宇和幽罗魔宗一行人团团围住。
“邪魔歪道！你们竟敢用妖术暗害我师尊！”
“杀了他！为丹皇报仇！”
剑拔弩张，杀气冲天。一场流血冲突，眼看就要爆发。
陈宇脸色煞白，被上百柄闪烁着寒光的飞剑指着，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他只是个筑基期的卧底，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长老动了。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圣子魔泉”，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挡在了陈宇面前。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明晃晃的剑刃，只是将目光投向倒在地上的药尘心，眼神里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怜悯。
“暗害？呵呵，尔等真是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圣子之‘道’，浩瀚如星海，至高无上。尔等师尊，困于‘术’之小道万年，如萤火之光，乍见皓月，心神失守，道心崩碎，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顿了顿，环视一周，语气中带着一丝教诲的意味。
“此非伤害，乃是洗礼。是打破旧我，重塑新生的无上机缘。只是，这过程，对于迷途过深之人，难免痛苦了些。是福是祸，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一番话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那些丹鼎山的弟子们，都愣住了。他们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大长老的话，听起来……竟他妈的很有道理！
倒在地上的药尘心，身体一震。他原本混乱不堪的神智，竟被这番话点醒了一丝清明。
洗礼？机缘？
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抹去嘴角的血迹。他没有去看自己的弟子，而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迷茫、痛苦、以及一丝疯狂渴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陈宇。
“那……究竟是……何等‘道’？”他声音沙哑地问。
这个问题，如同天雷，直接劈在了陈宇的脑门上。
丹皇在问我“道”是什么？
我他妈怎么知道！
陈宇的脑子飞速运转，将这辈子听过的所有迪化理论，以及圣子那些“改善生活品质”的奇葩语录，全部串联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深莫测，用一种空灵而悠远的声音，缓缓背诵道：
“圣子教诲：大道至简，繁华为虚。世人修行，逆天而行，求长生，求逍遥，却忘了为何而生。食者，生之本也。不能食，何以生？不能生，何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