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的“咯吱”声,单调而催眠。
队伍里的气氛却不再沉闷。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麻匪,颠颠地凑到车窗边,将一个牛皮水囊递了进去,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讨好。
“林先生,赶了半天路,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他们已经不再称呼林墨为“小子”或“阶下囚”,而是换上了恭敬的“先生”。
在他们眼里,这辆马车里坐着的,不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一尊能行走、会呼吸的金佛,是他们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唯一指望。
林墨没有拒绝,接过水囊,轻轻抿了一口。
他的目光越过车窗,投向远方。
马车又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官道开始收窄,两侧的地势陡然隆起,形成了两座壁立的山丘。山上林木森森,枝叶繁茂得几乎遮蔽了天光,将下方的道路笼罩在一片幽暗之中。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隘口。
也是一个天然的坟场。
林墨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不需要地图,脑海中早已对黄城周边的地形了如指掌。
距离黄城县,已不足二十里。
就是这里了。
他放下水囊,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痛苦神情。
“张大哥。”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车外。
正骑在马上,琢磨着进城后如何瓜分利益的张牧之,闻声不耐地回头:“又怎么了?”
“人有三急,还望张大哥行个方便。”
林墨的语气谦卑,姿态放得很低。
张牧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对这节骨眼上的变故感到极度不悦。他吐掉嘴里的草根,啐了一口,但想到这书生关系重大,终究还是压下了火气。
“磨磨唧唧,比娘们还麻烦!”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快去快回,别给老子耍花样!”
说罢,他随意地朝身后一指。
“你们两个,跟过去,给老子看紧了!”
“好嘞,大哥!”
两个麻匪应声而出,一左一右地将林墨从马车上“请”了下来,押着他走向路旁那片阴森的小树林。
林墨的脚步不快,甚至有些踉跄,像一个真正的体虚书生。他低着头,看似在寻找方便的地方,实则用眼角的余光不断观察着地形,计算着距离。
一步,两步……
他故意朝着树林深处走去,茂密的灌木和层层叠叠的枝叶很快便吞噬了他的身影。
那两个麻匪跟了几步,便没了耐心。
其中一个打着哈欠,懒洋洋地靠在一棵粗壮的白杨树上,另一个则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眼神轻蔑地望着林墨消失的方向。
“一个酸腐书生,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就是,大哥也太小心了。等进了城,拿到钱,老子第一个要去春香楼乐呵乐呵。”
他们的谈话声清晰地传入林墨耳中,却未在他心中激起半点波澜。
确认了,自己的位置已经完全脱离了官道上任何人的视线。
就是现在!
前一秒还病恹恹的林墨,腰背瞬间挺直。他眼中那温和无害的光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锐利。
他在心中,发出了等待已久的指令。
“系统,召唤县长卫队!”
【指令已确认!正在执行投放协议……县长卫队即将抵达!】
没有电闪雷鸣,没有光影交错。
周遭的一切静谧如常,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林墨只觉得眼前的空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扭曲,如同夏日午后滚烫路面上升腾的热浪。
那扭曲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下一秒,异变陡生!
在他身后那片洒满斑驳阳光的林间空地上,一道道人影凭空浮现。
他们不是凭空出现,更像是从阴影中渗透出来,从空气中凝结成型。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百名身姿笔挺的士兵,就这么悄然无声地站立在那里。
笔挺的德式军服,冰冷的M35钢盔,擦得锃亮的黑色军靴稳稳地踩在腐烂的落叶上,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碎裂声。他们手中紧握的枪械,无论是MP18冲锋枪的粗犷,还是毛瑟步枪的修长,都泛着森然的金属光泽。
他们如同沉默的雕塑,整齐划一,军容肃杀。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铁与血凝聚而成的冰冷气息,那是只有经历过严酷训练和生死考验的精锐,才能拥有的独特气场。
为首的一名军官,身形格外挺拔,肩章上的银星在林间光影下熠熠生辉。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穿过人群,快步走到林墨面前。
“啪!”
一个无比标准的德式军礼,脚下的军靴跟猛地并拢,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
“卫队长陈峰,率全体卫队,向县长报到!”
声音低沉,有力,充满了绝对的服从。
“很好。”
林墨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掌握了绝对力量的亢奋。他强行压抑住这股激动,点了点头,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寒冰。
他迅速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陈队长,以最快速度,展开战斗队形,包围山坳外的麻匪。”
他顿了顿,强调道。
“记住,不要伤人,等待我的命令!”
“是,县长!”
陈峰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
命令,就是一切。
他猛然转身,面对着那一百名沉默的士兵,右手在空中划出一连串干净利落、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术手势。
刹那间,一百名精锐士兵动了。
他们不再是雕塑,而是化作了林中最致命的鬼魅。
没有口令,没有呼喊,只有一套无声的、高效的杀戮逻辑在驱动着他们。队伍瞬间化整为零,如同一张无声张开的大网,迅速而精准地朝着山坳两侧散开。
他们借助每一棵树、每一块岩石作为掩护,移动的姿态标准得如同教科书,脚步轻盈得如同狸猫。
三挺MG08重机枪,被三人一组的机枪小组迅速扛上了两侧的制高点。沉重的三脚架被无声地架设在最隐蔽的灌木丛后,黑洞洞的枪口,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官道上那群还在高谈阔论的麻匪主力。
其余的士兵,手持MP18冲锋枪和毛瑟步枪,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位,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毫无死角的交叉火力包围圈。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不可思议。
不过短短几十秒。
山坳外的张牧之等人对此毫无察觉,还在唾沫横飞地畅想着进城后的美好生活。
林墨的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两个还在抽烟闲聊的麻匪。
陈峰心领神会,一个眼神示意。
两名卫队士兵如同幽灵般从他身后分离,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那两个麻匪的身后。
“噗!噗!”
两声沉闷的击打声,伴随着骨骼的轻响。
那两个麻匪脸上的轻蔑笑容瞬间凝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人事不省。
解决了最后的麻烦,林墨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长衫,将所有的锋芒重新收敛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树林的阴影。
好戏,该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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