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八月,淞沪。
血色的晨雾被尖啸的炮弹撕开,大地如同筛糠般剧烈震颤。
战壕里,浓重的硝烟和刺鼻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呛得人无法呼吸。
陈锋猛地睁开双眼,剧痛与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前一秒,他还是在境外执行任务的现代兵王,下一秒,意识却坠入这具年轻而陌生的躯体。
这是一名杂牌军炊事班的伙夫兵,就在刚才,一枚炮弹的冲击波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
“轰!”
又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炸开,掀起的泥土劈头盖脸地砸下。
耳边是撕心裂肺的惨叫,眼前是断肢残臂横飞的修罗场。
这不是演习,不是电影,这是最原始、最残酷的绞肉机。
陈锋迅速整合着脑中残存的记忆。
这支部队,番号不明,被当作炮灰填进了这片死亡之地。
此刻,对面的日军正在用精准到令人发指的火力,逐个清除战壕里残存的生命。
他蜷缩在战壕一角,浑身被硝烟染成黑色,手中紧紧攥着的,不是步枪,而是一把还沾着猪油的菜刀。
这是他的武器?
陈锋心中涌起一股荒谬感,但兵王的本能却让他的身体在第一时间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娃子,撑住!”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锋转头,看到一个满脸血污的中年汉子拖着一条血肉模糊的伤腿,艰难地爬到他身边。
这是炊事班的老班长,老赵。
老赵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块干得能硌掉牙的黑面馍,不由分说地塞进陈锋手里,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活着……只要活着,就别丢了这身军装。”
话音未落,“噗”的一声闷响,一颗子弹精准地从老赵的后心穿入,在他前胸炸开一个狰狞的血洞。
老赵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里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可那递出干粮的姿势,却至死都没有改变。
陈锋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这不只是战场,这是一场针对弱者的屠杀!
“啊——!”
不远处,一个同样穿着伙夫兵衣服的年轻新兵,约莫十六七岁,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得精神崩溃。
他裤裆一热,大小便失禁,在一片混乱中哭喊着,慌不择路地探出半个脑袋想要逃跑。
“砰!”
一声清脆而冷酷的枪响,如同死神的耳语。
新兵的脑袋像是被无形重锤砸中的西瓜,猛地向后一仰,红白之物瞬间喷溅而出,洒了陈锋半身。
他叫小石头,临死前,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陈锋的手臂,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哥……救我……”然而,他的头颅已经不成形状,温热的血液顺着陈锋的手臂流下,滚烫得烙人。
陈锋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现代兵王的尊严,与这具身体里潜藏的民族血性,在侵略者的枪口下,被烈火轰然点燃!
一股难以抑制的狂暴杀意直冲天灵盖,他攥紧了手中的菜刀,肌肉贲张,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战壕。
然而,就在他身体即将跃起的一刹那,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电流般从他的脊椎窜上后脑!
是死亡的预兆!
没有丝毫犹豫,这完全是千锤百炼的战场本能。
陈锋放弃了前冲,身体以一个极其扭曲诡异的角度,猛地向左侧一个被炸塌的掩体扑了过去。
“咻——噗!”
几乎在他离开原地的瞬间,一颗子弹擦着他刚才脖颈的位置呼啸而过,精准地射入他身后的泥土中,激起一蓬尘土。
若是晚了零点一秒,他的脑袋就会和小石头一样,成为一滩烂泥。
陈锋趴在掩体后,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不是运气,而是一种超乎常理的直觉。
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行冰冷的文字:【战场超感官直觉·危机预警】已触发。
虽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但他那属于兵王的敏锐感知告诉他——有个顶尖的狙击手,像猫戏老鼠一样,已经锁定他多时了。
怒火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冷静。
陈锋如同一头蛰伏的猎豹,将呼吸放至最缓,整个人的气息仿佛与周围的尸体和泥土融为一体。
他的感知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扩散开来,像一张无形的蛛网。
嘈杂的炮火声、风声、伤员的呻吟声,在这一刻仿佛被剥离,只剩下一种带着冰冷杀意的“注视感”,从远处三百米外的一座钟楼废墟中传来。
找到了!
陈锋心中杀机毕现,但理智让他开始飞速分析眼前的处境。
无枪,无甲,无任何支援。
有的,只是炊事班遗留下来的几样东西——一口行军铁锅,一个半空的油桶,一把菜刀,还有半袋子被血浸湿的面粉。
这些东西,就是他的全部武器。
他他抓过那口厚重的铁锅,反扣在头上,成了一顶简陋至极却能抵挡弹片的头盔。
接着,他抓起一把面粉,迎着风口猛地一撒。
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飘散,清晰地勾勒出风向与气流的轨迹。
结合刚才子弹的落点和风速影响,他脑中瞬间构建出一个精准的弹道模型。
狙击手的位置——钟楼残骸,第三层窗口!
为了再次确认,他眼中寒光一闪,用脚尖悄悄一勾,将那个半空的铁皮油桶滚出了掩体。
油桶在满是弹坑的地面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格外刺耳。
枪声再响。
油桶上瞬间多了一个光滑的弹孔,位置精准,一击即中。
就是那里!
陈锋心中再无怀疑,那个代号山田一郎的狙击手,正在钟楼上享受着他的狩猎游戏。
他必须反击!
为老赵,为小石头,也为这片土地上所有被屠戮的同胞!
他悄无声息地爬到小石头的尸体旁,从他那已经断裂的“汉阳造”步枪上,费力地拆下了那根长长的刺刀。
他用撕下的布条,将刺刀的尾部和菜刀的刀柄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一把造型古怪,却足够致命的近战利器,诞生了。
深吸一口气,陈锋他要用自己做最后的诱饵。
他故意将戴着铁锅的头猛地探出掩体半秒,然后迅速缩回。
钟楼上,山田一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几乎在陈锋暴露的瞬间,他已经完成了瞄准。
这个狡猾的支那老鼠,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就在山田一郎的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陈锋的双眼猛地睁大。
【动态视界】、【杀气锁定】同时激活!
在他的视野里,时间的流速仿佛变慢,三百米外钟楼窗口处,一闪而逝的枪口火光被清晰捕捉。
一股如有实质的杀气,如同一根红线,精准地从那个窗口连接到他的眉心。
就是现在!
“轰隆——!”
一枚迫击炮弹恰好在钟楼与战壕之间炸响,掀起巨大的烟尘和气浪,瞬间遮蔽了山田一郎的视线。
这是天赐良机!
陈锋不再有任何犹豫,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借着爆炸的掩护,猛然冲出战壕。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脚下步法诡异,完美地利用每一个弹坑、每一具尸体作为掩护,化作一道在硝烟中穿行的鬼魅,直扑钟楼侧翼那段已经坍塌的楼梯。
攀爬,跳跃,悄无声息。
当他双脚踏上钟楼第三层的地板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不远处,那个穿着日军军服的身影正靠在窗口,一手扶着狙击枪,另一只手正要从口袋里掏烟,似乎在为刚才猎物消失而感到一丝困惑。
陈锋的双眼如鹰隼般死死锁定着那个背影,浑身的杀气凝聚于一点。
他高高扬起手中那柄融合了菜刀与刺刀的凶器,血色的日光透过残破的窗户,在刀刃上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山田一郎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转过头,脸上那份猎人的从容与轻蔑还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浓的惊疑与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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