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在病房里守了三天。
消毒水的气味淡了些，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织出金网，林建国正靠在床头啃苹果，喉结随着咀嚼上下滚动——这是前世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前世此刻，父亲的病床前只有心电监护仪的嗡鸣，和他攥着缴费单时发颤的手指。
小林。
李教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川转身时带翻了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惊得林建国手一抖，苹果骨碌碌滚到李教授脚边。
老专家弯腰捡起苹果，用纸巾擦了擦递回去：恢复得不错，三个月后复查就行。
林川喉结动了动，刚要道谢，李教授却转向了周秀芬。
周秀芬正蹲在地上捡林建国掉的药片，蓝布围裙沾了点灰尘。
李教授推了推眼镜：这位夫人，上周做全身检查时发现右肺有个4mm结节。
病房里突然静得能听见窗外麻雀的啁啾。
虽然现在是良性，但根据最新研究数据，未来五年发展成癌的概率在15%-20%。李教授翻开病历本，指节叩了叩胸片上那个小白点，暂时不建议手术，重点在调理。
林川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母亲也是这样，体检报告上写着小结节不用治，等咳出血来再查，已经是晚期。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除了复查，还能做什么？
中医调理、戒烟环境、情绪稳定、作息规律，缺一不可。李教授合上病历本，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周秀芬泛白的鬓角，您夫人平时是不是总说腰腿疼？
总把好的留给家人？
周秀芬直起腰，围裙带在手指上绕了两圈：教授您别听川川瞎说，我好着呢。
林川没接话。
他盯着母亲眼下的青黑——前世这时候，她正瞒着所有人，把止疼片藏在米缸里。
回家的路上，周秀芬攥着塑料袋走在前面，里面装着医院发的术后护理手册。
林川跟在后面，看着母亲微驼的背，突然想起前世她临终前说的话：别告诉川川，他工作忙。
妈。他快走两步，接过塑料袋，今晚我熬汤。
熬什么汤？周秀芬往楼道里走，声控灯次第亮起，你爸刚做完手术，喝鸡汤就行。
清肺润燥汤。林川掏出手机，系统奖励的配方在备忘录里躺着，我查了，对肺好。
周秀芬在楼梯口停住，仰头看他：那得花不少钱吧？
你妹妹马上高考，你工作又刚...不麻烦。林川打断她，把配方递过去，药材都是常见的，黄芪、百合、雪梨，超市就能买。
他没说这配方是系统签到得来的。
前世他总觉得等有钱了再尽孝，现在才明白，孝是今晚就开始熬的那碗汤。
厨房里飘起甜丝丝的药香时，林小雨抱着课本探进头：哥，你不会真打算让妈喝这苦玩意儿吧？
我陪她喝。林川搅动砂锅，汤面浮起层细密的泡沫，她喝一天，我陪一天；喝一月，陪一月。
肉麻。林小雨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不过...我支持。
晚饭后，林川端着两碗汤走进客厅。
周秀芬正给林建国织毛衣，针脚密得能数清。
她抬头看见汤碗，眉头皱成个结：我不喝，苦。
我也喝。林川在她身边坐下，舀起一勺吹了吹，天天坐电脑前，我肺里全是辐射，正好清清。
周秀芬盯着他手里的碗，忽然笑了：你小时候喝中药，能把药渣子吐我围裙上。
那现在不一样了。林川把碗往她手里塞，指尖碰到她粗糙的指腹，现在我是大人了。
周秀芬低头喝汤，热气模糊了眼镜。
林川喝到第二口时，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
他假装没看见，盯着电视里的新闻——宁州新闻正播邻里帮社区平台的报道，画面里是他带着志愿者布置体检点的镜头。
王姐今天在超市说...周秀芬突然开口，说你在小区搞什么健康计划，带老人们做操。
就组织个活动。林川又舀了勺汤，顺便给您找几个一起散步的伴儿。
瞎折腾。周秀芬嘴上这么说，嘴角却翘着，不过...你李阿姨昨天还问我，什么时候带她参加体检。
林小雨从房间探出头：哥，妈昨晚说梦话了。
小雨！周秀芬耳尖发红，小孩子瞎说什么。
她说川川结婚那天，我要穿红棉袄。林小雨吐了吐舌头，缩回房间，门后传来压抑的笑声。
林川望着母亲泛着水光的眼睛，突然伸手抱了抱她。
周秀芬僵了一瞬，慢慢抬起手，拍了拍他后背——像小时候他发烧时那样。
第五天清晨，林川在厨房签到。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他正往保温杯里装调理丸。
【医疗资源·华夏中医研究院特制调理丸（可稳定肺结节，疗程三个月）】几个字在屏幕上跳动，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比每天熬汤方便多了。
川川，早餐好了！周秀芬在客厅喊。
林川把药丸塞进裤兜，转身时撞翻了调料罐。
他手忙脚乱去捡，听见母亲的脚步声近了，忙把药丸攥紧：妈，公司发的保健丸，专家配的，您试试？
周秀芬接过瓶子，翻来覆去看：多少钱？别总乱花钱。
不要钱。林川倒出两颗，自己吞了一颗，我们老板是中医世家，给员工的福利。
周秀芬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动作，突然伸手摸他额头：没发烧吧？
以前让你吃颗维生素都跟要你命似的。
现在知道疼自己了。林川把药丸塞进她手里，您要是觉得有用...以后听我的？
周秀芬低头看药丸，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发间，几缕银丝泛着暖光。
她突然笑了：要是真有用，妈以后听你的。
林川喉咙发紧。
他想起前世母亲最后一次清醒时，攥着他的手说：别为妈花钱。现在他想说，不是为了花钱，是为了让她看见小雨穿学士服，看见他穿西装，看见他们一起在三亚的海边踩浪花。
深夜，林川坐在阳台的藤椅上。
笔记本摊在腿上，新计划写了半页：父亲康复期三个月，母亲调理期三个月，系统升级需70天——时间刚好能合上。
他抬头望月，月亮像块温润的玉，挂在楼群之间。
手机震动，系统提示跳出来：【签到成功】【亲情值 4（家庭健康干预 情感共鸣）】。
楼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巡逻的保安打着手电筒经过。
林川忽然笑了——这一世的夜晚，不再只有他攥着缴费单的颤抖，还有厨房里的药香，客厅里的笑声，和母亲手里那瓶调理丸。
妈，这药汤我陪你喝到好为止。他对着月亮轻声说，等你好了...咱们去三亚看海。
卧室里传来林建国的咳嗽声，周秀芬的安抚声随即响起。
林川合上笔记本，听见母亲说：老林，医生说明天就能回家了。
他站起身，把笔记本收进抽屉。
月光透过纱窗，在桌面投下一片银白——那里压着张三亚旅游宣传页，阳光、沙滩、全家游几个字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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