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雨棚上的雨声渐密时，苏晚的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
她第三次挂断药店电话，指节因为攥得太紧泛着青白：第三家了，配送员说积水漫过电动车踏板，冷链箱泡了水会失温。
林川蹲在便携冰箱前，指尖抵着箱壁感受温度——3.2℃，胰岛素的最佳保存区间是2-8℃，但这台小冰箱的蓄冷剂只能撑两小时。
他抬头时，看见苏晚发梢的雨水顺着下巴滴进领口，她却像感觉不到冷似的，又翻开通讯录从头拨：或许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等等。林川突然抓住她沾着雨水的手腕。
前世的记忆混着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昨天早上签到时，他在宁州老年大学礼堂的地点栏犹豫过，最终还是去了，因为系统奖励预览里有创业资源。
果不其然，签到成功后收到的合作意向书里，后勤处王处长特意备注过：校内有两辆备用冷链车，专为老年大学送体检药品用的。
我有办法。他摸出手机翻找通话记录，王处长的号码还躺在未接来电里——昨天谈合作时对方喝多了，说小林你随时找我。
苏晚的睫毛在路灯下颤了颤，雨水顺着她冻红的鼻尖滑落：你要借车？
可现在凌晨两点......
就说社区联合老年大学做应急演练。林川按下拨号键，喉结动了动，他们需要案例，我们需要车，各取所需。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雨声。
王处长的声音带着睡意：小林啊？
这么晚......
王处长！林川提高音量，我们社区正在做老年应急保障演练，冷链车突然故障，您之前说的备用车能不能救个急？他余光瞥见苏晚攥着衣角的手，指缝里还沾着张爷爷刚才塞的润喉糖包装纸。
演练？王处长显然清醒了些，这事儿陈主任知道吗？
陈主任就在现场！林川对着手机扬高声音，故意让雨幕里的苏晚听见。
苏晚愣了愣，立刻配合地扯着嗓子喊：王处长！
我是宁安社区苏晚，演练方案上周就报备过的！
电话那头传来翻纸张的声音，接着是王处长的笑：小苏啊，我记起来了。
车钥匙在门房老周那儿，你让小林来取，密码锁密码是654321。
林川挂断电话时，掌心全是汗。
苏晚盯着他，雨水顺着她帽檐的缺口砸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你撒谎了。
但能解决问题。林川把冰箱塞进怀里，我去开车，你在这儿守着老人。他转身跑向巷口时，听见苏晚在身后喊：小心积水！声音裹在雨里，像颗被雨水泡软的糖。
冷链车的引擎声撕开雨幕时，张爷爷家的窗户亮起了灯。
林川把三个银色药箱搬进后车厢，温度显示器显示4.1℃——刚好。
苏晚抱着李奶奶的保温桶上车，桶里还温着老人睡前煮的小米粥：去市二医院的恒温库，我联系好护士了。
四十分钟后，当最后一支胰岛素被稳妥放进医院冷藏柜时，苏晚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凌晨三点二十八分。
她望着林川被雨水泡得发皱的手背，突然说：你总是......有办法。
他低头扯下湿透的手套，指节泛着青白：因为这次，我不想再看着重要的事搞砸。
天刚蒙蒙亮时，林川蹲在B3仓门口写方案。
苏晚的蓝色格子伞斜靠在墙角，伞面上还沾着昨夜的泥点。
陈主任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鞋跟叩在水泥地上的脆响让他抬头——女书记抱着一摞文件，眉心拧成个小疙瘩：你们不是送营养包的吗？
怎么管起药品来了？
林川点开平板，调出后台数据：试点区68位慢病老人，其中43位需要冷藏药品。
上周李奶奶的胰岛素化了，张爷爷的降压药受潮......他滑动屏幕，露出社区医院的诊断记录，这些数据苏晚整理了半个月。
苏晚从他身后探出头，发梢还滴着水：我申请把健康应急代管纳入社区韧性建设试点，能争取到街道的专项补贴。她的工作牌在晨光里闪了闪，成本用营养包的利润补贴，不额外收老人钱。
陈主任的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最终抽出一张责任书推过来：行，但出事你们担责。她起身时，西装袖口蹭到林川的方案纸，字写得比上次工整了——看来真下功夫了。
林川签完字抬头，正看见苏晚冲他比了个耶的手势，水珠从她指尖溅落，在晨光里碎成星星。
中午十一点，林川站在老年大学礼堂门口。
系统提示音从清晨开始就在他耳边响：【今日签到地点：宁州老年大学礼堂】。
他本想推掉这场老年才艺展演，可想到昨夜的冷链车，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合作意向书——或许系统在提示什么。
礼堂里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七十岁的王奶奶正用二胡拉《茉莉花》。
林川刚在最后一排坐下，系统提示音就炸响：【签到成功！
奖励：医疗资源·便携式低温药盒（50套）】。
他盯着手机屏幕，喉结动了动——这不正是苏晚昨天哭着求药企未果的设备吗？
小林啊！后勤处王处长端着茶杯坐过来，你昨天那通电话，可把老周吓得不轻，说大半夜来个浑身湿透的小伙子，跟偷车似的。
林川笑着递上药盒：王处长，我们银发守护计划首期捐赠，给老年大学的老人们备着。他看着王处长打开盒子，温度显示屏亮起绿色，万一以后有个急，方便。
苏晚收到消息时正在社区会议室。
投影仪的光打在她脸上，她盯着手机里的照片——50个蓝色药盒整整齐齐码在B3仓的货架上，最上面贴着张便签：给总在淋雨的人。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碰了碰，抬头时发现陈主任正看着她：小苏，发什么呆？
没什么。她把手机扣在桌上，耳尖发烫。
投影仪的光映着她翘起的嘴角，像朵被雨洗过的花。
下午三点，周秀芬的保温桶掀开时，B3仓飘满玉米粥的甜香。
林川蹲在地上分碗，母亲的手在他头顶摸了摸：你这衬衫都起球了，回头妈给你买件新的。她舀粥的手突然顿住，刚才看见小苏姑娘，鞋跟都泡软了还蹲在地上给赵奶奶系鞋带......
妈！林川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周秀芬却像没看见似的，往他碗里多添了勺红枣：你爸昨天翻相册，说你小时候发烧，我抱着你在雨里跑了三条街找诊所......她的声音突然轻了，那时候总想着多赚点钱，等你们大了好好享清福......
林川低头喝粥，粥里的红枣甜得发苦。
前世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拉着他的手：找个踏实的人，别像我们......他望着母亲鬓角的白发，突然觉得系统提示音里的【亲情值 12】，远不如此刻碗里的热粥烫人。
傍晚的雨比昨夜更急。
苏晚盯着系统后台，鼠标光标停在李师傅的配送记录上——连续三天显示已完成，可定位数据却一直停在福源巷口。
她抓起伞冲出门时，林川正抱着一摞药盒往仓库走：我跟你去。
福源巷103室的门打开时，李师傅扶着腰坐在小马扎上，脚边堆着七八个未拆封的营养包：我腿摔了，怕被开除......就......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被雨水泡烂的纸。
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按规定，这种情况应该终止合作并通报，但她想起昨夜李师傅妻子在电话里哭着说老伴有糖尿病不能断药，又想起刚才在仓库看见的周阿姨——她也是社区联络员，总把自己的鸡蛋分给独居老人。
苏姑娘，我错了......李师傅的眼眶红了。
林川蹲下来，捡起地上的营养包：让他转岗培训新联络员，用经验弥补过错。他抬头看苏晚，你昨天说数据不能作假，但人心要留余地。
苏晚望着窗外的雨幕。
雨水顺着伞骨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她看见昨夜自己和林川跑过的巷子，看见张爷爷递来的润喉糖，看见周阿姨分粥时的笑脸。
她深吸一口气：写检讨，公示三天，降级使用。
李师傅的眼泪砸在水泥地上，混着雨水渗进砖缝。
林川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摸出来，系统提示跳得飞快：【亲情值 12（母亲参与后勤支持）】【奖励：特殊物品·亲情值卡（ 50点）】。
他抬头时，正看见苏晚撑着蓝色格子伞往巷口走，雨水在她脚边溅起小水花，像一串没说完的话。
雨一直下到后半夜。
林川躺在仓库的行军床上，听着雨水打在铁皮屋顶上的声音。
月光从换气窗漏进来，照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新一页的标题是健康应急响应平台功能清单，下面列着冷链车调度、药盒定位、联络员培训......
他合上笔记本时，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月光里，苏晚的影子被拉长，伞尖滴着水，在地上画出个小水洼。
她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买了烤红薯，还热乎。
林川坐起来，接过红薯时碰到她冰凉的手指。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他突然觉得，这个夜晚的雨，好像没那么冷了。
晨光穿透雨幕时，B3仓的电子屏亮起。
林川对着新上线的健康应急响应平台调试界面，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冷链车定位药盒温度监控联络员实时打卡......他按下测试键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新型社区服务模式，签到地点更新：健康应急响应平台】。
他望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忽然笑了。
雨停了，阳光透过仓库的窗户洒进来，照在川晚-宁安银发守护计划的烫金标题上，那些金字闪着光，像极了昨夜苏晚眼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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