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雨丝裹着暮色，在宁州硅谷的玻璃幕墙上织成细网。
林川攥着培训机构的缴费单走出大楼，公文包压得肩背发沉，却压不住心跳——前世此刻，他正被主管的电话追着跑，最终在键盘前熬到凌晨三点，连妹妹家长会的短信都没顾上看。
手机在掌心震动时，他扫了眼来电显示，是小胖。
对方的声音裹着噪杂的键盘声炸出来：“林川？主管让你立刻回公司！那几个投诉的客户跟疯狗似的，非揪着你之前处理的工单不放，现在整个客服组都卡这儿了！”
林川的指尖在手机壳上轻轻叩了两下。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他蹲在茶水间吃冷掉的泡面，听着隔壁工位小年轻抱怨“林哥怎么总接烂摊子”；妹妹后来红着眼说“老师问家长为什么没来”时，他摸着她沾了粉笔灰的校服，连句像样的道歉都挤不出来。
“我不回去。”他开口时，声音比想象中更轻，却像敲碎了块冰，“告诉主管，我今天辞职。”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两秒，接着是小胖的嗤笑：“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上个月还说‘客服稳定’呢。行啊，那我替你收铺盖——反正少你一个，地球照转。”
林川没再说话，直接挂断并拉黑了号码。
手机屏幕暗下去前，他看见系统提示跳出来：【检测到宿主主动突破原生困境，亲情值 5】。
雨丝落进领口，凉丝丝的，却让他眼眶发烫——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对“必须做的事”说不。
打车回家的路上，他把出租车发票仔仔细细塞进新买的文件夹，封皮上用马克笔写着“创业支出”。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小伙子，这么宝贝一张票？”“这是我人生第一笔主动花的钱。”林川摸着文件夹边角，笑了，“为了我妹。”
推开家门时，厨房飘来白菜豆腐汤的香气。
林小雨正站在餐桌前，手里攥着被撕成两半的补习班收据，碎纸片像雪片似的往下掉：“谁让你报的？我不要你牺牲！”她的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声音却梗着不肯软，“我白天去超市帮妈理货，晚上能自学！”
林川没急着捡碎片，反而从公文包掏出一张A4纸，轻轻铺在她面前。
纸页上用蓝黑钢笔列着明细：父亲下周的CT复查0元（备注：系统签到换的老中医茶方），母亲的营养餐月均800元（超市员工内部价），妹妹的补习费4200元/季（机构秋季优惠），房租水电1500元——总计7500元。
“哥现在有收入。”他指着“其他收入”那一栏，那里写着“系统签到奖金：3万”，但他没提系统，只说，“上个月接了个私活，给人做客服培训课件，赚了三万。”
林小雨的手指轻轻划过“补习费”那行字，指甲盖泛着白：“可你也要结婚买房……”
“那也得先让你把书念完。”林川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我这辈子，不能再看着一个亲人为了省钱把自己弄丢。你记得吗？去年冬天，妈为了省五块钱打车费，在雪地里走了三站路，回来脚都冻紫了。后来她跟我说‘没事，省点钱给小雨买复习资料’——”他喉结动了动，“那时候我就该站出来说‘够了’，可我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从纱窗漏进来，照在林小雨睫毛上的泪珠上。
她突然扑进哥哥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怕……我怕我念了大学，你们就更累了……”
深夜十一点，林川在阳台整理系统签到本。
风裹着楼下夜市的烟火气吹上来，他翻到今天的记录：【家中（客厅）签到成功，获得现金2万；亲情值累计 15（冲突化解）】。
正打算合上本子，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推开门时，他看见林小雨蜷在床角，怀里抱着被撕碎的报名表，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如果我不走，哥会不会更累？”她的声音哑得像被揉皱的纸，“如果我现在去打工，就能帮妈分担房租……”
林川的心脏像被攥住了。
前世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他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卫生间传来抽抽搭搭的哭声，他却想着“小雨又和同学吵架了吧，过会儿就好”。
后来才知道，那天是她生日，班上同学都有家长送蛋糕，只有她的书包里装着妈塞的冷馒头。
“小雨，你知道前世我最后悔什么吗？”他坐在床沿，轻轻拿走她手里的碎纸片，“不是没陪爸妈做化疗，是明明听见你房间有哭声，却觉得‘反正不是大事’，继续打游戏。”他把她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掌心，“这一世，我不想再当那个麻木的人。你只管往前跑，摔了我接，累了我背。但别再替我们算钱了，好吗？”
林小雨抽了抽鼻子，用力点头。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镀了层柔白的光，像小时候他背她去诊所时，路灯打在她发顶上的样子。
周日上午，社区工作者苏晚来量血压。
她扎着高马尾，白大褂口袋里插着几支笔，进门时鞋跟沾了点泥。
“周阿姨最近睡眠怎么样？”她边给周秀芬绑袖带边问，余光瞥见林小雨正趴在桌上写作业，眼下青黑明显。
等周秀芬去厨房拿苹果，苏晚拉着林川走到玄关：“小雨最近压力很大？”她的声音放得很轻，“我昨天在学校碰到李老师，她说小雨课间总躲在楼梯间，吃的还是凉透的包子。”
林川喉咙发紧：“她觉得自己是负担。”
苏晚没接话，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张便签纸，背面写着“宁安社区助学金申请指南”，字迹工整：“成绩前20%、家庭困难可申领，每年最高8000。”她把纸塞进林川手里，“我帮你问过了，小雨的年级排名符合条件。”
林川捏着便签，指节都泛了白。
当晚，他和林小雨窝在餐桌前填表。
台灯暖黄的光里，林小雨咬着笔杆写申请理由：“我想上大学，不是为了离开家，是想有一天能让妈妈不用半夜理货，让哥哥不用穿带补丁的衬衫……”
写到最后一句，她突然抬头：“哥，如果……我真考上大学，你能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
林川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他想起前世参加妹妹的葬礼——她为了省房租，住在漏雨的地下室，得了肺炎没钱治，走的时候床头还堆着自考教材。
“不止毕业典礼。”他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你人生每一场重要时刻，我都到场。”
周一清晨，林川站在宁州硅谷的园区门口。
朝阳在玻璃幕墙上流淌，像撒了把碎金。
他深吸一口气，手机震动起来：【签到地点：宁州硅谷（创业园区）】【奖励：互联网创业项目计划书（早期教育方向）；亲情值 10（目标确立 家庭希望注入）】。
系统提示音格外清亮，像敲开了扇久闭的窗。
转身时，他看见林小雨背着蓝白相间的书包站在楼下，正踮着脚朝他挥手：“哥，今天我请你喝豆浆！”她的马尾辫在风里晃啊晃，像株努力往太阳底下钻的小树苗。
林川笑着迎上去，眼角余光瞥见自家窗户——母亲周秀芬站在窗边，正缓缓拉开那幅紧闭了三年的灰布窗帘。
周三下午，周秀芬值完晚班回家。
楼道里飘着股熟悉的香气，像是……排骨莲藕汤？
她掏出钥匙开门，厨房的暖光从门缝漏出来。
走近灶台，她看见砂锅里浮着乳白色的汤，表面飘着几瓣枸杞，旁边压着张便签：“妈，今天的汤放了您爱吃的玉米。——川川”
她伸手摸了摸砂锅，还温着。
窗外的晚风掀起厨房的纱帘，吹得便签纸轻轻晃动。
周秀芬忽然想起今早出门时，儿子蹲在厨房研究菜谱的样子——他举着手机查“如何炖出不腥的排骨汤”，阳光透过玻璃，把他的影子投在瓷砖上，像株终于挺直了腰杆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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