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的脚步声和手电光晕消失在走廊尽头，办公区重新陷入死寂。林薇从桌面上抬起头，后背惊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电脑屏幕已经熄灭，黑暗中，只有应急灯幽幽地散发着绿光，将她脸上残余的惊悸照得忽明忽暗。
服务器日志里那几条冰冷记录，像淬了毒的针，反复扎进她的脑海。
周铭的下载、报告、冻结。
李莉的新建项目。
张雅的“初始”上传。
一条清晰而丑陋的链条，在她眼前拼凑完整。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掠夺就已经明目张胆地进行。周默提供了“弹药”，李莉开辟了“战场”，而张雅，则是被推上前台、收割荣誉的“幸运儿”。
那她前世所有的努力和挣扎，算什么？一个早已被设定好结局的笑话吗？
冰冷的愤怒和一种接近麻木的悲凉交织在一起，让她指尖发颤。但她很快强行压下了所有情绪。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她重新坐直，打开电脑，屏幕光再次亮起，映亮她恢复平静却更深沉的眼眸。她需要消化这个信息，并思考下一步。神秘人指引她看到这些，目的绝不仅仅是让她知道真相那么简单。
……
第二天，气氛明显不同。
李莉一大早就黑着脸把小组所有人叫进会议室。她没坐下，而是抱着手臂站在前面，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尤其冰冷地剐了林薇一眼，才开口，声音压抑着火气：
“周总监对目前的概念方向提出了新的意见！”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要求我们必须在一周内看到突破性进展！尤其是在技术实现路径和独有的核心价值上！如果拿不出让他满意的东西，整个项目都可能被直接砍掉！”
这话如同冰水泼进油锅，瞬间炸开。
“一周？这怎么可能！”孙浩第一个失声叫出来。
赵辉推了推眼镜，脸色发白，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
张雅脸上的从容微笑彻底僵住了，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脸上褪去，变得苍白。她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指甲掐进掌心。周铭的要求精准地打在了她最薄弱的地方——她的方案华而不实，根本经不起这种硬核技术的深挖！她之前的“灵感”已经榨干了，去哪里找“突破性进展”？
李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张雅脸上：“张雅，你是主要构思人，说说看，有什么想法？”
张雅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平时流畅的话语变得磕绊：“李姐，我……我们需要点时间讨论……技术实现上确实有些难点需要攻克……”
“难点？哪个项目没难点？”李莉不耐烦地打断她，声音拔高，“我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借口！周总盯着呢！这次要是过不了关，谁都别想好过！”
她说完，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雅瘫坐在椅子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恐惧。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根本拿不出周铭要的东西。
孙浩和赵辉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林薇低着头，默默收拾着桌上的笔记本，像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张雅那边散发出的恐慌气息。
很好。压力已经到位了。
……
接下来的两天，小组里的低气压几乎能凝出水来。
张雅明显慌了阵脚。她开始频繁地把自己关在小会议室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出来时脸色越来越差。她也不再维持那副亲和的面具，对孙浩和赵辉的询问变得极其不耐烦，甚至有些暴躁。
林薇冷眼旁观，继续做着她的杂活，打印、复印、跑腿。
一次，她抱着一大摞需要复印的文件经过打印机时，“不小心”被旁边滑落的文件夹绊了一下，怀里的文件撒了一地。
她慌忙蹲下收拾，手忙脚乱中，一张夹杂在文件里的、写满了复杂算法推演和公式的草稿纸，“恰好”被抖落出来，飘到了打印机旁边的地上。
那张纸上，清晰地写着几个关键的技术难点标注，而旁边空白处，用一种与林薇平时截然不同的、冷静犀利的笔迹，写着几条推导思路和疑问，其中一条的指向，正好微妙地契合了周铭要求的“突破性进展”方向！
林薇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那张关键的纸，快速收拢其他文件，抱着它们匆匆走向复印机，开始忙碌。
几分钟后，张雅皱着眉头从小会议室出来，似乎是出来透口气或者找咖啡。她心烦意乱地经过打印机区，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地面。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视线牢牢锁定了地上那张孤零零的草稿纸。
上面的公式和标注像磁石一样吸住了她的目光。尤其是那条指向明确的思路，如同在黑暗的迷宫里突然出现的一丝微光！
她几乎是本能地、迅速地左右看了一眼——林薇正背对着她，埋头复印，周围没有其他人。
张雅立刻弯腰，一把将那张纸捡了起来，飞快地攥在手心，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但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极度复杂的光芒——有绝处逢生的惊喜，有发现宝藏的贪婪，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疑和审视！
她再次看向林薇那个忙碌而卑微的背影，目光锐利得像要把她刺穿。
这张纸……是这个废物写的？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懂这些？！
那是谁写的？为什么会掉在这里？
无数的疑问瞬间挤满了张雅的脑袋。但眼下，迫切的压力和那丝诱人的“解决方案”压倒了一切。
她最终没有声张，只是紧紧攥着口袋里的那张纸，像是攥着一根救命的稻草，又像攥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快步走回了小会议室，关上了门。
林薇直到听到那声轻微的关门声，才缓缓停下了手中机械的复印动作。
她抬起头，看着复印机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嘴角极轻、极冷地勾了一下。
鱼饵，已经精准地抛到了最饥饿的鱼面前。
它咬钩了。
接下来，就是等着看，这条鱼会挣扎出多大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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