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踩着木楼梯上楼，梯面铺着暗纹地毯消解了脚步声，推开雕花木门，阁楼里漫着旧书与颤香混合的温吞。
老太太陷在临窗的绒面扶手椅里，雕花窗棂是复古的海棠纹，又是几只三角梅从窗外探进来，藤蔓顺着浅灰墙面蜿蜒，叶子密得遮住了砖缝，只留一片鲜活的绿。
老太太捏着半块板栗糕，目光落在摊开的线装画册上，窗纱被掀开一角，漏进的光斑在书页上轻轻晃。
“这儿哪里的果子？”
老太太看着呈上来的野果。
“是锦睿少爷。华店后山最近长了许多果子，甜的很。想来也是想孝敬您。”
女佣上前将茶水泡开，点上熏香。
“端下去。叫突觉进来。”
老太太移开视线，转动摇椅看向窗外
“是。”
“老夫人您叫我。”突觉往前一步靠近老太太身侧。
老太太声音淡淡，“那是哪家的孩子。”
突觉朝窗外看去。
两个孩童嬉笑着打棒球，是锦睿和一个男孩，一旁还有一个小姑娘在鼓掌欢呼，蹦蹦跳跳的场面很是活泼。
“是后山园匠的两个孙子贺州，贺枝。”
“他最近经常去后园？”
“是，我就提了一嘴您近来食欲不佳。没想到锦睿少爷就去后山给您找些开胃的果子。”
老太太揉了揉眉心，“行了，你下去吧，赶他们去梨园玩，在这吵到我了。”
突觉弯腰告退。
“锦睿，吃我一击宇宙无敌超级回旋球！”
“来吧。”锦睿摆好接球姿势，眼神锐利的盯着他的球。
“啪！”
锦睿瞄准球的规律一个飞扑，伸手接住。
“啊，又被接住了，可恶可恶，这下我要认真了！”
男孩急得跳脚。
锦睿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
“你还差的远呢。”
“哇哇好腻害！锅锅和小爷锅锅就好腻害！”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完全没感受到自家哥哥急于证明自己的焦急。
“少爷。”突觉走到廊下喊道。
锦睿笑容收敛，“何事。”
突觉笑道，“老夫人请少爷去梨园玩。那里更敞亮些。”
“我知道了。”
锦睿丢下手套，朝两人招手，“我们换个地方玩。”
“哎？为什么啊，这里挺好的。”
“有发花。”
锦睿指尖轻点阁楼上方，“我姥姥在休息呢。”
“哦哦我知道了，我爷也是这样，打扰他休息他就揍我，可疼了。”
男孩同情的看向锦睿。
锦睿轻扯嘴角，“不会，我外婆人可好了，你们看这里的花都是我姥姥一点点打理出来的，很漂亮吧。”
“哇，你姥姥好厉害啊，我妹妹最喜欢这些东西了。”贺州羡慕的看着成片的花墙。
“花花好看。”小女孩指着花的手晃动高兴的手舞足蹈。
窗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老太太扯过窗纱，“聒噪。”
“这打鱼可是有讲究的。”贺州鼻子翘起，斜眼看着两人。
“你会打？”锦睿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怀疑。
“哼哼，我告诉你们，打鱼我可是得了我爹的亲传。”
“腻害。”
贺州环顾四周，朝着锦睿挤眉弄眼，“等着我给你们露一手。”
他扯掉树上的细藤条，扒开树下的草土，捻出一条蠕动的蚯蚓绑好在藤条上插入一个缝衣针固定。
吊着藤绳，忽然甩在小女孩面前晃悠。
锦睿立马将小女孩拉到身后。
“锅锅坏！坏！”贺枝躲在锦睿身后皱着一张脸。
“略略略。枝枝就是胆小鬼！”贺州做着鬼脸。
“你这真的能行？”锦睿皱眉看着他甩着藤条扔下水。
“当然，你就等着瞧吧。”贺州自信的拍拍胸脯。
不一会儿，他手中的线就动了。
锦睿看向他的眼睛发光。
真的可以！
“拉上来。”
“不不不，我们再等一会，它消化一会。”贺州装作一副老手的样子。
“你俩也开始吧，我带了好几个针，本来是做超级无敌暗器用的就在那颗树下面。”
“锅锅帮我。”贺枝屁颠屁颠的去捡针，扒开草垛，蠕动的虫子瞬间让她脸色一白。
贺州哈哈大笑，他就是故意的。
锦睿上前牵着她，“乖，哥哥捡。”
他学着贺州的样子做好，让贺枝捏着另一头。
他刚坐下来等着，贺州已经开始钓第二条了。
“我听我爷爷说了，你是大富人家的少爷。我和你玩要悠着点。”
“富人家怎么会到这里。要我说你们真不会享福。我可在电视上看了，高楼大厦的，还有很多我喜欢的小飞侠的模型。”
贺州好奇的看向锦睿，这是他在这遇见的第一个同龄人。
“说了你也不懂。”锦睿拒绝回答。
“嘿，我聪明着呢。”贺州不服气。
“呵，那是谁不学习被爷爷追着打。”
他说的是两人第一次在后山见面的时候。
贺州瞬间红了脸，狡辩，“那....那只是意外。”
“啊，锅锅，我窝我。”贺枝手上的藤条晃动。
“捏紧！我来帮你。”贺州握住贺枝的手，带动藤条猛地往地上甩。
一条小小鱼在地面扑腾，贺枝高兴的不行，“是我钓的鱼鱼。”
“贺州！！”
锦睿手中的藤条拽力很大，他还被往下拉。
贺州一个箭步拽回要滑走的线。
“这是个大家伙，我们选的藤条太细了，不行，现在必须拉上来，不然没办法了。”
锦睿根本使不上力，贺州推开他，背着藤条向前一个使劲。
“哗啦！”
一条足足8斤重的大鱼从水中甩上来。
“呼！”
贺州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这劲真是不小。”锦睿笑着拉起他，鱼在水中的力气可不小。
贺州笑着向他竖中指，“你还差的远呢。”
锦睿失笑。
“这果真是他打的鱼？”
老太太看着突觉端上来的鱼。
“是，不过鱼在水里很重倒不是少爷拉上来的。”
“您尝尝，少爷一片心意。”
老太太没开口。
“扣扣！”敲门声响起。
“进。”
锦睿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些许湿气。
“你怎么来了。”
“我给姥姥拿些果子，这是我刚摘的。”
“姥姥，鱼您吃了吗，怎么样？好吃下次我还给您打。”
锦睿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老太太。
突觉刚要说什么，老太太就打断了他，“果子拿来我尝尝。”
是山中最常见的甜李。
香甜中带着些酸。
“姥姥，怎么样？”
老太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水果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锦睿有些失望的垂下头。
蔫嗒嗒的小狗一样。
“那鱼呢，姥姥。”
锦睿眼中迸发色彩看向突觉的小推车。
老太太沉默，“突觉。”
突觉笑着上前给老太太夹了一筷子鱼，将碗递给她，“老夫人。”
她尝了一口，眼底闪过惊诧，“不错。”
这鱼的口感出乎意料的细滑，不愧是她花大价钱买的鱼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