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在灼热的空气中弥漫。
图安人的伏击,结束得甚至谈不上是一场战斗。
那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宰。
数千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返回大秦的必经之路上,殷红的血液浸透了黄沙,凝固成暗沉的紫黑色。
秦军铁骑无一人伤亡。
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蒙恬,策马立于尸山血海之前,他那张古铜色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眸光,冷得能让盛夏的烈日都失去温度。
他身后的三万铁骑,静默如林。
铁甲、长戈、战马,构成了一片沉默的钢铁丛林,压抑的杀气汇聚成实质,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图安国,背信弃义。
这是对大秦天威最赤裸的挑衅。
蒙恬缓缓抬起手,握住了腰间青铜长剑的剑柄。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名士卒的耳中,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锵!
长剑出鞘,剑锋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直直指向远方那座若隐-现的图安王城轮廓。
“全军听令!”
雷霆般的怒吼,终于自他胸膛中爆发。
“踏平图安!”
“让他们知晓,何为天威!”
“吼!”
三万铁骑的回应,是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整个大地都在这声怒吼中震颤。
马蹄开始刨动,兵戈开始举起,那股沉寂的杀气瞬间沸腾,化作滔天巨浪,即将席卷前方的一切。
就在这毁灭降临的前一刻。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旁边的山坡上冲了下来。
他衣衫不整,满身尘土,呼吸急促,脸庞因狂奔而涨得通红。
他冲到了秦军阵列的最前方,在距离那片钢铁洪流不足百步的地方,猛地张开了双臂,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悍然拦住了三万大军的去路。
正是易小川。
他被玉漱公主一时心软释放,此刻恰好赶到。
他看到了那遍地的尸体,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意,也听到了那句踏平图安的将令。
他脑中那根名为“现代文明”的弦,被狠狠拨动了。
那颗沉寂了些许的“圣母心”,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力度,轰然炸裂。
他要阻止这场在他看来毫无人性的屠杀。
他要拯救那满城的无辜百姓。
“住手!”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吼。
“你们不能这么做!”
他的声音在三万铁骑汇聚的杀伐之声中,显得那般微弱,那般可笑。
“战争是将军和士兵的事,城里那几十万百姓是无辜的!”
他挺直了胸膛,满脸都是大义凛然的神采,仿佛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是苍生的救主。
他沉浸在这种自我感动的英雄情怀之中。
却丝毫没有察觉,在对面那三万双冰冷的眼眸注视下,他此刻的行径,与一只挡在车轮前的螳螂,并无任何区别。
一个跳梁小丑。
滔天的杀气,因为这个突兀出现的障碍,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蒙恬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
身后那即将奔涌的钢铁洪流,瞬间凝固。
令行禁止!
三万人的军队,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人。
只有战马不安的响鼻声,和铁甲叶片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
蒙恬策马,缓缓向前。
他的坐骑神骏非凡,每一步都踩踏在人心的鼓点上。
他来到易小川面前,停下。
高大的战马,让他得以用一种绝对的、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地面上那个渺小的身影。
他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好奇,只有一片冰封万里的漠然。
那是看待死物,或者看待蝼蚁的眼神。
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一寸寸刮过易小川的身体。
“你是何人?”
蒙恬终于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情感的起伏。
“竟敢阻拦大秦兵锋?”
这股庞大的压力,让易小川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双腿甚至有些发软。
但他胸中那股“正义感”支撑着他。
他不能退。
他强行挺起胸膛,迎着那足以让百战老兵都崩溃的目光,大声回应。
“我叫易小川!”
“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是什么大秦兵锋!”
他用自己所接受的二十一世纪的理念,用那套在他看来天经地义的普世价值观,去对抗一位用鲜血和功勋铸就的古代铁血将军。
“滥杀无辜,就是不对的!”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仿佛在宣读一条不容置喙的真理。
空气,凝固了。
风沙,静止了。
蒙恬身后的三万铁骑,没有任何骚动,但那汇聚起来的视线,已经从冰冷,转为一种夹杂着荒谬与嘲弄的审视。
这个疯子,在说什么?
蒙恬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低下头,凑近了一些。
他那如同寒冰般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澜,那是一种看到某种不可理喻之物时的困惑与轻蔑。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死亡的阴影,已经将易小川彻底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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