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擂台的胜利余波尚未平息,云璃甚至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那丝久违的、掌控命运的微光,一道冰冷彻骨的命令,便如同早已准备好的铡刀,猝然落下。
主院传来指令,经由王管家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宣读……
「奉夫人令:云家子弟云璃,不尊长辈,性情顽劣,然家族念其年幼,特予戴罪立功之机。即日前往家族西山玄铁矿场服役三月,磨砺心性,不得有误!」
王管家站在她那破败的小院门口,用宣读圣旨般的腔调说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快意。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明显比之前家丁强悍不少的护卫,显然是防着她“狗急跳墙”。
「西山矿场?」周围偶尔路过的下人听到这个词,无不色变,看向云璃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那地方位于黑岩城外的深山老林,环境恶劣至极不说,更是时常有凶猛妖兽从毗邻的黑风山脉流窜出来伤人,死伤是常事!被派去那里,几乎等同于流放和死刑!
云璃瞬间明白了继母的毒计。小比上动手脚或许会落人口实,但若是让她“合理”地消失在那危险重重的矿场,那便是谁都挑不出错处的“意外”!
好狠毒的心思!
她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冰冷杀意。此刻反抗,正中对方下怀,只会给予他们当场镇杀自己的借口。
「云璃,领命」她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王管家似乎有些失望于她的顺从,冷哼一声:「算你识相!收拾东西,即刻出发!」
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云璃只带上了那身换洗的旧衣和一点点干粮。
在一众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中,跟着押送她的护卫,走出了云家大宅。
坐上了一辆破旧的马车,朝着城外西山方向颠簸而去。
马车摇晃,窗外的景物从繁华街市逐渐变为荒凉山道。
护卫的冷眼和鄙夷,云璃全然不在意。她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马车颠簸,驶向未知的险地。云璃闭目,压下心中的冷怒。
绝境求生,是帝女早已刻入骨髓的本能。
「玄铁矿脉……」她回忆着零星记忆。
「金石汇聚之地,灵气虽驳杂狂暴,总会比凡俗死地多出一线生机……只是这身体,又能汲取多少?」
而且矿洞深处,人迹罕至,或许能找到暂时避开继母耳目的修炼之所。
更重要的是,妖兽!妖兽体内蕴藏的妖核、精血,对于此刻一穷二白的她而言,无疑是快速提升实力的大补之物!
「三个月……足够了」她缓缓握紧拳头。
帝女的灵魂从不畏惧挑战,绝境往往意味着蜕变的开始。
西山矿场的景象,比想象中更为残酷。
巨大的矿坑如同被巨兽啃噬出的狰狞伤疤,深不见底。
空气中混杂着呛人的石粉、冰冷的金属锈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汗臭与霉味。
叮叮当当的凿击声杂乱无章,间或夹杂着监工鞭子的破空声与粗野的咒骂,
还有奴工们机械劳作间发出的、压抑不住的沉重喘息。
放眼望去,一张张麻木的脸上,唯有一双死寂的眼睛。
押送她的护卫将她像丢垃圾一样扔给了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监工头目。
「李头儿,这是云家发配过来的,夫人交代了,‘好好照看’」护卫意味深长地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李监工上下打量着云璃,看到她瘦弱的身板和苍白的脸色。
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和了然,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放心,到了俺老李这儿,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保证‘照顾’得明明白白」
他随手将一把几乎有云璃半人高的沉重矿镐扔到她脚下,溅起一片灰尘。
「喏,你的家伙事儿!今天之内,凿不满三筐矿石,就没饭吃!完不成任务,鞭子伺候!听见没?」
那矿镐冰冷沉重,以云璃此刻的力气,挥舞起来都极其困难,更别说完成指标。
这分明是往死里逼她。
周围那些正在劳作的奴工们投来麻木或同情的目光,但无人敢出声。
云璃默默捡起那柄对于她而言过于巨大的矿镐,没有争辩,也没有哀求。
只是平静地问:「我住哪里?」
李监工似乎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指向远处山崖下一排低矮潮湿、如同牲口棚般的窝棚:「那边!最破的那个就是你的!赶紧滚去干活」
云璃拖着沉重的矿镐,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走向那指定的窝棚。
棚内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只有一堆干草算是床铺。
她放下行囊,没有丝毫停顿,转身就朝着矿坑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粗粝的石子上,也踩在过往的屈辱和未来的荆棘之上。
身体的疲惫和疼痛清晰无比,但心底那簇冰冷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选择了一处相对偏僻的矿壁,她深吸一口气,双手费力地举起矿镐,狠狠砸向坚硬的岩壁!
「铛!」
火星四溅!巨大的反震力让她虎口发麻,双臂酸痛,岩石上只留下一个白点。
效率太低!照这样下去,别说修炼,累死也完不成任务。
她停下动作,仔细观察四周。
其他奴工多是壮年男子,也是满头大汗,效率不高。
监工们则在远处懒散地巡视,时不时呵斥几句,云璃眸光微闪。
她停下手,不再盲目耗费气力。目光如扫描般掠过岩壁,前世零星所见的探矿知识与力学感悟在心间流转。她仔细观察着岩石的层理、节理,寻找着那细微的脆弱之处。
再次举镐时,动作依旧笨拙沉重,但落点却刁钻地避开了最坚硬的部分,精准地楔入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天然缝隙!
「咔嚓!」
一声轻响,一块矿石应声崩落!效率虽仍不及那些壮汉,却远胜她方才的胡乱敲打!
有效!
她精神一振,继续运用技巧,寻找结构弱点,以巧破力。
效率虽然依旧无法和那些壮汉相比,但已大大提升,至少看到了完成的希望。
更重要的是,在这不断挥镐、感知岩石结构的过程中,她发现《引气淬体诀》运转时,
从周围矿石和大地中汲取土、金灵气的效率,竟比在云家时快上了一丝!
虽然依旧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
这玄铁矿脉,果然对她修炼有益!
她强行压下心中喜悦,不动声色,一边艰难凿矿,一边暗中加速运转功法,
引导那丝丝缕缕的土金灵气淬炼己身。
一天下来,她累得几乎虚脱,双手磨破了皮,渗出血迹,浑身酸痛如同散架。
她最终勉强凿够了两筐半矿石,未能达标。
李监工骂骂咧咧地走过来,看到她那惨状和未完成的任务,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扬起手中的鞭子——
「哼!废物就是废物!完不成任务,这就是下场!」
鞭影带着破空声,狠狠抽下!
云璃咬紧牙关,没有躲闪,只是用尽全力微微侧身,用肩背肌肉最厚实的地方硬抗了这一鞭!
「啪!」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传来,旧衣破裂,一道血痕浮现。
她闷哼一声,踉跄一步,却硬是没吭一声,只是抬起头,冷冷地看了李监工一眼。
那眼神冰冷刺骨,竟让凶悍的李监工心里莫名一寒,扬起的第二鞭顿在了半空。
「看什么看?!还不服气?今天算你走运!明天再完不成,看老子不抽死你!滚去吃饭」
他色厉内荏地骂了一句,收起鞭子,转身走了。
晚餐是半个硬得能硌掉牙的黑馍和一碗看不见油花的菜汤。
云璃默默接过,走到角落,一点点艰难地吞咽下去。食物虽差,却能补充体力。
夜里,窝棚四处漏风,寒冷刺骨。
其他奴工早已鼾声如雷,云璃却蜷缩在干草堆里,忍着浑身酸痛和背部的鞭伤,
继续咬牙默默运转功法,引导那微乎其微的灵气修复身体,淬炼经脉。
痛苦,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在缓慢变强!石脉的阻塞感,似乎真的在一点点松动!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微光,虽然微弱,却坚定地亮着。
几天时间,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艰辛劳作、暗中修炼和忍受欺压中度过。
云璃逐渐适应了矿场的节奏,运用技巧,已经能勉强完成每日的采矿任务,
虽然依旧是最少的那个,但李监工也暂时找不到理由再鞭打她。
但他和手下监工的刁难却从未停止,克扣口粮、安排最差的矿段是常事。
云璃全部隐忍下来,将所有屈辱和怒火都转化为修炼的动力。
白天借助矿脉环境修炼,晚上则不顾疲惫地继续淬体。
她的身体依旧瘦弱,但力气、耐力以及对那丝真气的掌控力,
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石脉的缝隙,似乎被那坚韧的土金灵气磨开了一丝!
她甚至开始尝试回忆一门更契合此地环境、名为《戊土金身诀》的基础炼体法门,
虽然残缺,运转此法时,吸纳的土金灵气虽依旧细微,却更为沉凝,
融入筋骨时带来的不再是单纯的刺痛,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夯实感。
连日的疲惫似乎都消散得快了些。
这一日,她被安排到一个废弃已久的老矿洞附近作业。
这里更加偏僻,矿石品质也差,平时很少有人来。
正凝神凿矿时,她体内那丝真气忽然微微一动,仿佛被什么吸引。
她停下动作,仔细感应,那吸引力似乎来自矿洞深处。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远处懒散的监工,最终按捺不住好奇,
小心翼翼地朝着幽暗的矿洞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空气也愈发潮湿阴冷,但那莫名的吸引力却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矿洞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看到岩壁缝隙中,
生长着几株矮小的、叶片呈暗红色、脉络如同血丝般的奇异小草!
那吸引力,正是从这几株小草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赤血苔?」云璃搜索记忆,认出这是一种吸收金石血气而生的低阶灵植,
蕴含的气血之力对于炼体境修士而言,算是大补!
真是柳暗花明!
她心中一阵激动,正欲上前采摘——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暗红苔藓的瞬间——
「嘶嗬——!」
一声低沉、嗜血的嘶吼毫无征兆地从矿洞深处的黑暗中炸开!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浓郁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腥臊恶风!
云璃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帝魂对危险的极致预警让她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刻,腰肢猛地发力,硬生生向后倒掠而出!
就在她离开原地的刹那,一道巨大的黑影裹挟着恶风扑噬而下,
利爪狠狠刨在她方才站立之地,碎石四溅!
利爪与岩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
借着一丝从裂缝透入的微光,云璃看清了那黑影的模样——
那是一只体型壮如小牛犊、皮毛灰黑、獠牙外露、双眼猩红的巨鼠!
「矿穴凶鼠」云璃心头一震一惊。
这是一阶中级妖兽,力大无穷,爪牙锋利,性格凶残,堪比炼体四五重的修士!绝非她现在能敌!
那凶鼠一击落空,猩红的眼睛立刻锁定了云璃,口中滴下粘稠的唾液,
发出威胁的低吼,显然将她视为了闯入领地的猎物。
前有妖兽,后有绝路!
云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背抵冰冷的岩壁,大脑飞速运转。
怎么办?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