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荒野上的风带着凉意，吹得人衣袂翻飞。
甄氏站在原地，望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马车轮廓，一时怔然，不由自主地轻掩朱唇，眼中漾开一抹惊异之色。
“这……这是……”
她话音未落，苏晨已缓步走近。甄氏抬眼望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苏公子，原来……你早就备好了马车？”
苏晨闻言，嘴角微微一抽，内心哭笑不得。
提前准备？
真当他是能掐会算的诸葛孔明？
可他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什么，只化作一声轻叹，无奈地笑了笑。
也罢，就让她这么以为吧。
他优雅地伸出手，搀扶甄氏登上马车，继而转头望向怯生生跟在后方的小侍女云儿。
“云儿，你可会驾车？”
被突然点名，云儿显得有些慌张，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吟：“会……应该是会的。”
“好，那交给你了。”
苏晨并未多想，将马鞭递到她手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必害怕，跟着前方的队伍前行即可。”
说罢，他转身掀开车帘，钻入车厢内，留下云儿独自面对四匹高大神骏的马，一脸无措。
她确实是会驾车的——但以往都是驾驭单马小车，何时见过这等气势恢宏的四驾马车？
她手执马鞭，站在原地，几乎要急出泪来。
犹豫片刻，她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车厢门框，声音带着颤：“苏、苏公子……”
车厢内，苏晨正揽着甄氏倚在软榻上，闻声眉头微蹙，再度掀帘而出：“又怎么了？”
“这马……我不太会驾驭……”云儿怯怯地回答，脸颊泛红。
苏晨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坐到她身旁，几乎是半环着她，手把手地教她执缰控马。
夜风微凉，他却感觉怀中的人轻轻发抖。
“苏公子……”云儿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融入风中，“你……你硌着我了……”
苏晨：“……”
最终，马车还是平稳前行了起来。
只是那小丫鬟云儿脸颊绯红、眼含秋水，任谁看了都知道方才发生了些什么。
车厢内，甄氏倚在苏晨怀中，回想起车辕上那暧昧的一幕，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轻轻抬头，睨了苏晨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你呀……真是贪得无厌。”
说罢，她又低低一叹，眼中浮起一层淡淡的忧愁：“事已至此，若你将来辜负我们主仆二人……妾身唯有一死而已。”
“胡说。”苏晨收紧了手臂，语气笃定，“夫人放心，甄家只会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甄氏抬眸，正欲多言，却被他以指尖轻轻抵住唇。
“不必多说，一切交给我。”他目光深沉，语气虽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总不愿一生心血，最终落入他人之手吧？
甄宓终究是女子，难以真正执掌家业。”
甄氏闻言，眼神逐渐坚定。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头：“妾身……一切听凭公子安排。”
“乖。”苏晨满意地笑了，指尖拂过她的发丝，“睡吧，等你醒来，或许就到毋极了。”
“嗯。”她温顺地合上眼，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先前的“车程”实在令人疲惫不堪……
冀州中山国，毋极县，甄家大宅。
议事厅中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如铁。几位甄家主要人物围坐其间，人人面色沉重。
“到底怎么回事！？”
居中而坐的中年男子——甄煜，厉声扫视全场，“为何至今还没有夫人的消息！？”
坐在下首的三弟甄旭苦笑回道：“二哥，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各县衙役也都打点过，可如今外面黄巾肆虐，县城沦陷大半，根本无从寻起啊！”
另一人小声附和：“说不定夫人就是被某股黄巾贼……”
“荒谬！”甄煜猛地一拍案几，怒斥道，“动动脑子！哪股黄巾贼敢动我们甄家？除非张角不想活了！”
正当他怒意未平，一名门客急匆匆奔入厅中，神色惊惶：
“二、二爷！大事不好！城外……城外涌现大批黄巾贼，似乎要攻城！”
“什么！？”甄煜猛地站起，“有多少人？”
“漫山遍野，望不到尽头……至少也有两万之众！”
甄煜脸色瞬间苍白，方才那番自信言语仿佛一记耳光掴回自己脸上。
甄旭见状起身，冷静追问：“可探明是何处贼军？渠帅是谁？”
门客面露难色：“属下、属下还未探明……”
“废物！”甄煜勃然大怒，“什么都不知道就来禀报？滚出去查清楚！”
门客狼狈退下后，甄煜仍余怒未消，骂声不绝。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多言，心中却难免鄙夷：
这位二爷，也只会对自家人耍威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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