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气浪冲得脸色骤变，踉跄后退，脚下泥土飞溅。
待站稳，只见棺内没有鬼物冲出，没有黑气蔓延，只有一张泛黄纸条随气浪飘起，打着旋，落向地面。
沈佳南伸手接住。
纸上墨迹如血，写着一行字：
“四九城地气已乱”。
气浪持续翻涌，刺鼻的腐臭味愈发浓烈，众人被冲得睁不开眼。
程碗幂只觉腕间一烫，铜匣轰然爆裂，碎片如箭矢四射。她本能抬手去挡，一枚碎片却直穿皮肉，嵌入胸口。不流血，却似烧红的铁钉扎入骨头，疼得她眼前发黑，跪倒在地。紧接着，皮肤下浮现出细密暗金纹路，如脉络般从胸口向四肢蔓延。
片刻后，纹路骤然发烫，程碗幂闷哼一声，整个人弓起，纹路开始像活物般重组，渐渐拼出一片甲胄的轮廓。
她咬牙撑地，听见自己体内响起低沉的鸣音，像是铁甲相撞，又似战鼓远传。
裴先生站在棺前，背对着众人，手指轻抚棺沿。他没回头，声音平静：“程家的血脉，终究还是醒了。”
沈佳南被气浪掀退两步，后背撞上树干。她没管疼痛，目光死死盯着程碗幂胸口那枚嵌入的碎片。就在那一瞬，她脑中闪过昨夜回溯的画面——月白道袍的自己立于战场，身披残甲，甲片上刻着与程碗幂皮肤下相同的纹路。
她明白了。
那不是装饰，是封印。
也是钥匙。
顾承安双枪抬起，枪口对准裴先生后心。他没开火，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发紧。右枪符文微闪，却不像先前那样与地面呼应，反而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光。
裴先生轻轻摇头：“你拦不住。”
话音落，程碗幂突然抬头，眼神涣散，嘴唇无声开合，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她手脚并用，竟朝着青铜棺爬去，动作僵硬，像被线牵着的傀儡。
沈佳南冲上前一步，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回。她站稳，袖中仅剩的三张符纸同时发烫。她知道这是回溯之力在预警——符不能乱用，每一张都是命换来的。
她闭眼一瞬，昨夜画面再次浮现：月白道袍的自己以三符叠火，焚断鬼索。那时火势不旺，却是唯一能斩断邪物连接的术。
她没时间细想，指尖已按记忆叠符。三张符纸交错重叠，边缘对齐，指尖压过折痕。她咬破舌尖，将血点在符心，低声默念。
程碗幂已爬到棺边，伸手欲触棺木。
沈佳南甩手掷符。
三符在空中成三角，悬停半尺，符纸无风自动。她并指为诀，指尖划过唇边血痕，点向符心。
“燃。”
符纸自燃，火舌腾起，瞬间连成一道火墙，横亘在程碗幂与棺木之间。热浪扑面，裴先生衣角微卷，他终于回头，镜片反光遮住眼神。
火墙不旺，却坚如铁壁。程碗幂被热气逼退，趴在地上剧烈喘息，胸口纹路仍在蔓延，可那股牵引她的力量暂时断了。
顾承安抓住机会，枪口逼近裴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先生不答，只盯着火墙，嘴角微扬：“你以为这是救她？”他缓缓抬手，掌心那道暗红符印再次浮现，“她体内的东西，本就是为夜帝准备的祭品。”
沈佳南没理会，快步走到程碗幂身边，蹲下查看她胸口。那枚碎片已完全没入皮肉，表面只留下一道细缝，边缘泛着金属光泽。她伸手想碰，却被一股热流弹开。
“别碰。”程碗幂喘着气，声音沙哑，“它……在认主。”
“认主？”
“不是我。”她摇头，眼神仍有些涣散，“是它自己醒了。我感觉……里面有东西在喊。”
沈佳南皱眉。她想起回溯中那副残甲，甲片上刻着密文，像是某种誓约。当时她以为那是镇压之术，现在想来，或许更像是——召唤。
裴先生忽然笑了。
“你们还不懂。”他转身面向棺木，双手缓缓抬起，“程家祖上以血铸甲，封夜帝残魂于铜匣，可他们忘了，铠甲本就是从夜帝战尸上剥下的皮。”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血养甲，甲唤主。如今血脉觉醒，甲片归位，它要的不是守护，是——复苏。”
话音落，程碗幂胸口甲纹完全成型，一片巴掌大的青铜甲片浮出皮肤，悬于胸前，微微震颤。
它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回应棺中之物。
紧接着，棺内传来一声极轻的敲击。
咚。
像是谁在里头，轻轻叩了下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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