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目光锐利地扫向周小小。
“先下楼！必须立刻安抚住这些人！再闹下去要出大乱子！”
周小小看着张毅瞬间爆发出的气势，心头微凛，立刻点头：
“是，老板！”
两人快步走出办公室，沉重的气氛几乎凝固了空气。
电梯下行时那微弱的嗡鸣声，此刻听在张毅耳中却像是战鼓在擂动。
电梯门一开，办公楼底层大厅里聚集的少量工人和保安紧张的面孔立刻映入眼帘，而大门外那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更是毫无阻隔地扑面而来！
张毅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紧闭的玻璃大门。
门外的人群看到他出现，如同滚油里泼进了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张老板！张老板出来了！！”
“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还钱！还我们血汗钱！！”
门一打开，汹涌的人潮瞬间涌了上来！
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动作最快，他猛地冲上前，粗糙有力、布满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张毅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张毅感觉骨头都在疼！
“张老板！俺！俺是咱们厂干了十年的老车工王铁柱了！嫩可不能一直拖着俺们工人的血汗钱不给啊！俺闺女等着钱交学费！俺老娘等着钱买药啊！”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浑浊的眼泪在布满皱纹的眼角打转。
一个人冲上来，就像点燃了引信！压抑了半年的愤怒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对！还钱！”
“还俺们血汗钱！！”
“黑心资本家！压榨我们劳苦工人！！”
无数只手伸了过来，推搡着，拉扯着张毅的外套。
愤怒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人群像失控的浪潮，将他这孤零零的身影彻底吞没！他被推得踉踉跄跄，本就不拘小节的发型被抓的更加凌乱，牛皮的夹克都被扯得变了形。
一股邪火腾地窜上张毅头顶！
妈的！上一任董事长和总经理造的孽，关老子什么屁事！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个烂摊子！
他心里要不然跑路吧，这事能不能不管了！？
但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被生活折磨得扭曲，写满绝望和愤怒的脸，看着那个死死抓着他胳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老工人，他明白，此刻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既然接下了这个担子，就得认！
然而，就在张毅被众人推搡围攻，竟然没有任何一名员工帮他！
所有员工都只是冷漠或愤怒地看着他，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这种孤立无援、百口莫辩的处境，让张毅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屈辱。
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眼看就要失控的瞬间，张毅脸上的所有和善与随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源自上一世，铁血生涯才淬炼出的冰冷刺骨的肃杀之气，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毫无保留地从他挺拔的身躯中轰然爆发出来！
那双原本带着点商人精明的眼睛，此刻寒光四射，锐利如刀，冰冷得近乎要滴出血来！
他死死盯住冲在最前面，抓住他胳膊的男人，以及旁边几个叫嚣得最凶的刺头！
紧接着，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带着撕裂空气的穿透力，猛然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都——给——我——住——口——！！！”
这声音，灌注了他全部的怒火、憋屈和前世磨砺出的铁血意志，如同实质，狠狠撞进每个人的鼓膜！
现场依旧嘈杂，后面的人还在不明所以地叫嚷推搡。
但张毅面前，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工人，却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充满血腥味的怒吼彻底震懵了！
他们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骇和茫然！
他们本以为，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肯定是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可以轻松拿捏的软柿子。大家伙儿人多势众，态度强硬点，闹一闹，吓唬吓唬，他肯定就怂了，乖乖掏钱。
可谁能想到？！
这个年轻人身上爆发出的那种气息，冰冷、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那眼神，根本就不是和平年代普通老百姓该有的眼神！那眼神，那股杀气，更像是……更像是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爬出来的恶鬼！
那是真正见过血、杀过人才会有的眼神！
男人抓着张毅胳膊的手，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松开了。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瞬间爬满了全身，让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惊愕如同瘟疫般无声蔓延。
张毅身边几个推搡得最起劲的工人，也被这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杀气所慑，脸上的凶狠瞬间褪去，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脚步也开始迟疑地往后挪。
这股令人心悸的安静，渐渐蔓延，迅速向后扩散。
喧嚣的声浪开始慢慢减弱。
整个广场，从张毅身前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陷入了越来越深的死寂。
只剩下远处不明所以的人还在零星地喊着，但声音也小了很多，显得突兀而茫然。
“周小小——！！！”
张毅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再次怒吼，声音穿透了暂时的寂静。
“我……我在这！”
一个带着喘息和焦急的女声从办公楼门口的台阶高处传来。
周小小刚才拼命想挤进来，却根本无能为力。此刻她站在几级台阶上，居高临下，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尽收眼底。
她看到了张毅如何被愤怒的人群瞬间吞没，更看到了他如何在孤立无援的绝境中，仅凭一声怒吼和一个眼神，就生生镇退了汹涌的人潮！
那种瞬间爆发出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恐怖气场，让她心脏狂跳，手脚冰凉，却又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此刻，她看着几乎被沉默人群淹没、却依旧如孤峰般挺立的高挑身影，看着他脸上那尚未褪尽的铁血肃杀之气，一股莫名的、从未有过的悸动，悄然在她心底滋生与蔓延。
张毅没有回头看她，他冰冷如刀的目光扫过面前一张张惊疑、畏惧、茫然的脸，声音如同钢铁碰撞，清晰地、不容置疑地响彻在寂静下来的广场上空：
“马上通知！召集公司所有员工！所有工人！所有后勤人员！以及办公室所有职员！”
他猛地抬手，指向脚下这片被黑压压人群挤满的广场：
“就在这里！”
“立刻！马上！”
“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