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风刮过山坡,卷起呛人的尘土。幸存下来的五人瘫倒在冰冷的乱石和枯草间,除了粗重艰难的喘息,一时间竟无人说话。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和失去同伴的悲痛交织,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梁宇感到体内那股温和的余韵正在快速消退,剧痛和虚弱感潮水般反扑回来。他咬紧牙关,试图集中精神。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
“徐峰…”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汇报…情况。”
徐峰挣扎着坐起身,快速扫视了一眼仅存的队员,眼神沉痛而疲惫:“队长,我们…损失了四名兄弟。小张为了掩护我们断后,被落下的巨石…老李和另外两人在突围时被那种新型衍生物…”他声音哽了一下,用力抹了把脸,抹去的不知是灰尘还是别的什么,“我和大刘、小王都挂了彩,但不致命。覃小姐力量透支严重,需要立刻救治。”
旁边被称作大刘和小王的两个保镖默默点头,他们一个胳膊不自然地弯曲着,用简易夹板固定,另一个额头淌着血,但眼神依旧锐利,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覃晓雪靠在一块岩石上,脸色白得吓人,呼吸微弱,听到自己的名字,只是睫毛颤动了一下,连睁眼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你怎么样?”徐峰看向梁宇,眉头紧锁。梁宇的状况看起来最糟,胸口衣服已被血浸透,脸色灰败,气息紊乱。
“还…死不了。”梁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其他人。”他指的是“荆棘”可能存在的后续力量,或者官方的人。无论哪种,现在都不是接触的好时机。
徐峰立刻明白:“大刘,侦查周边,寻找安全撤离路径和隐蔽点。小王,警戒。我处理一下队长的伤口。”
两人领命,强忍着伤痛迅速行动。
徐峰拿出随身急救包,剪开梁宇胸前的衣物,看到那狰狞的伤口和可能骨折的迹象,倒吸一口凉气。“队长,你得立刻去医院!”
“不行…”梁宇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弱得可怜,眼神却异常坚决,“不能去正规医院…记录…会被查到…‘荆棘’…”长老临死前的话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
徐峰瞬间了然。一个拥有如此恐怖技术和能量的秘密组织,其触角可能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更广。他们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任何暴露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我认识一个…可靠的私人医生…”徐峰压低声音,“处理枪伤和…各种麻烦很有经验,口风紧。但需要想办法过去。”
梁宇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节省体力。
很快,大刘返回:“徐队,东南方向约一公里处有一个废弃的护林屋,看起来还能遮风挡雨,相对隐蔽。”
“好。小王,清理痕迹。我们转移!”
几人互相搀扶着,踉跄地朝着护林屋方向移动。每走一步,梁宇都感觉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胸口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覃晓雪几乎完全是被小王和大刘轮流背着前进。
天色渐渐亮起,灰白色的天光勉强照亮了这片荒芜的山林。回头望去,原本的山势明显塌陷了一大块,形成一个丑陋的洼地,如同大地的伤疤,无声诉说着昨夜的可怖。
终于抵达那座破旧的木屋。屋里积满灰尘,布满蛛网,但结构还算完整,能暂时栖身。
将梁宇和覃晓雪安顿在相对干净的角落,徐峰立刻开始联系那个可靠的医生。大刘和小王则在屋外布置简单的警戒和陷阱。
梁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落在掌心。那枚碎裂的领带夹硌着他的皮肤。父亲…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母亲留下的线索,父亲是否知情?他最终是失踪,还是被“荆棘”灭口?晚晴…沈屹城…一个个身影在他脑海中闪过,拼凑着残缺的真相图景。
还有晓雪…她的力量显然与“源心”同源却又不同,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轻微的鸟鸣声——是徐峰设定的安全信号。
一个穿着朴素、提着一个陈旧医疗箱的中年男人跟着徐峰走了进来。他看起来貌不惊人,眼神却冷静而锐利,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形,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疑问。
“赵医生,麻烦你了。”徐峰低声道。
赵医生点点头,径直走到梁宇身边,检查伤口,动作熟练而迅速。“肋骨骨折,内脏有震荡出血迹象,失血过多。需要立刻处理固定,消炎止血。我这里条件有限,只能做应急处理,后续必须静养观察。”
他又去看了一眼覃晓雪,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睑,搭了搭脉。“极度虚弱,精神力和体力严重透支。像是…经历了某种巨大的能量冲击?奇怪…她需要营养补充和绝对休息,没有明显外伤,但内在的损耗很大。”
他没有多问一句病因,只是专注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清洗、缝合、上药、固定…给梁宇注射了消炎针和止痛针,又给覃晓雪挂上了一瓶营养液。
专业的处理让梁宇的剧痛缓解了不少,头脑也清晰了一些。
“谢谢。”梁宇低声道。
赵医生摇摇头,收拾好东西:“三天后我来换药。期间有任何发热、呼吸困难、或者她出现异常情况,立刻按这个频率呼叫。”他递给徐峰一个老式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通讯器,“费用老规矩。”
说完,他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如同从未出现过。
木屋里再次陷入寂静。营养液一滴一滴地流入覃晓雪的血管,她的脸色似乎稍微好了一点点。
徐峰将通讯器收好,沉声道:“队长,接下来怎么办?基地毁了,长老死了,但‘荆棘’…”
梁宇闭上眼,长老那怨毒的声音再次回响:“…‘荆棘’…不会…终结…”
“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梁宇睁开眼,眼神恢复了几分以往的锐利,尽管带着重伤后的虚弱,“长老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这个组织能存在这么久,必然有严密的架构和后备力量。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还太少。”
他顿了顿,看向徐峰:“基地爆炸前,系统全景图显示有绿色信号点逃逸…除了我们,还有别人逃出来吗?”
徐峰脸色凝重地摇头:“当时一片混乱,我们按照备用方案七号路线突围,一路上没遇到其他活人。那些衍生物在源点失控后也大部分失去了行动能力…但不能确定是否还有‘荆棘’的核心人员趁乱逃脱。”
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我们需要信息。”梁宇缓缓道,“关于‘荆棘’,关于我父亲,关于源心的真正秘密…长老临死前的话绝非空穴来风。”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领带夹。母亲留下了线索,父亲呢?他那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难道没有任何后手?
“队长,你的意思是?”
“休息…几个小时。”梁宇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疲惫,“然后,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
“哪里?”
“我父亲…以前常去的一个私人实验室。不在他名下,非常隐蔽。”梁宇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确定,“那是他早年沉迷纯粹研究时的地方,后来…他加入‘星火’项目后似乎就再也没去过。母亲曾经偶然提起过,说那里藏着‘他真正的梦想’。”
也许,那里会留下些什么。关于他最初的理想,关于他后来的挣扎,关于“荆棘”的真正秘密,甚至关于…如何应对这个可能并未消失的组织。
这或许是仅存的、未被“荆棘”掌握的线索。
屋外,天色大亮,阳光试图穿透稀疏的树林,却在地面投下斑驳而扭曲的光影,仿佛隐藏着无数看不见的荆棘。
新的寻找,即将开始。而危险,或许正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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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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