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
“春桃,”她在黑暗中低声开口,“明日一早,备好素服,我们去祠堂‘请安’。”
“祠堂?”春桃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愕与不解,“姑娘,那地方晦气,供奉的都是……您去那里做什么?”
黑暗中,沈惊春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却燃起了两簇幽冷的火焰。
“一个替身,若不去祭拜一下那位‘真身’,岂不是显得,我不够虔诚?”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无声地覆盖了王府的每一寸屋檐。
而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正在这无边的静谧与寒冷中,酝酿着它最骇人的力量。这一拜,注定不是低头,而是宣战。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晨雾尚未散尽,沈惊春已换上一身素白裙衫,清丽得宛如一朵覆雪的寒梅。
她未施粉黛,仅以一根碧玉簪松松挽住如瀑青丝,领着面色同样凝重的春桃,一步步走向宁王府深处的祠堂。
沿途洒扫的奴仆见到她,无不纷纷避让,交头接耳的窃语声却像蚊蚋般钻入耳中。
“是她……那位新来的替身沈姑娘。”
“她去祠堂做什么?那里面供着的,可是王爷的心尖肉,早逝的王妃啊!”
“啧啧,一个替身,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竟敢去祭拜正主,也不怕折了寿!”
远远的,管事谢嬷嬷瞧见那道素白身影,心头猛地一紧。
那祠堂是王府禁地,除了年节大祭,平日里只有王爷能独自进入,在里面一待就是半日。
旁人别说踏入,就是靠近些都会被重重责罚。
这个沈惊春,明知自己是苏阮的替身,竟还敢去闯这禁地,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可沈惊春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手中端着香烛,姿态端正而从容。
她无视了所有探究和鄙夷的目光,唇角甚至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那笑意不达眼底,冰冷如霜。
“既做了替身,”她轻声对身旁的春桃道,声音却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附近的下人听见,“岂能不来向前辈尽一尽‘孝道’?”
话音未落,她已踏上祠堂前的白玉阶。
守门的两个护卫面露难色,却不敢真的上前阻拦。
谁不知这位沈姑娘虽是替身,却深得王爷“另眼相看”,
沈惊春推开厚重的朱漆木门,一股陈旧的香火与檀木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正殿空旷森然,一排排灵位在昏暗的光线中静默矗立。
她的目光径直落在最中央那个崭新的灵位上,上面以金漆描着三个字苏阮。
她将手中的长香插入炉中,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灵牌上的字迹。
然而,她并未如众人预料中那般跪下叩拜。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凝视着那个名字,仿佛要将它从牌位上剜下来。
良久,她忽然转身,从春桃捧着的托盘里取过早已备好的朱笔与黄纸。
笔尖饱蘸朱砂,在黄纸上写下几个字,笔力遒劲,杀意凛然,恩将仇报者,天诛地地灭。
写罢,她看也未看,直接将黄纸投入一旁的火盆。
“轰”的一声,火焰瞬间腾起,将那朱红的字迹吞噬。
火光映在她清冷的脸庞上,跳跃的火焰在她瞳孔深处燃烧。
她对着那即将化为灰烬的黄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苏阮,这一拜,不是祭你,是告诉你,你的好姐妹,那个顶着你的恩情、害死我全家的柳如婳,很快就要身败名裂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都察院衙署内,素有“铁面御史”之称的林振邦正拆阅一封匿名信。
信纸质地普通,字迹也刻意伪装过,但信中的内容却如同一道惊雷,让他拍案而起!
信中详详细细罗列了新科探花又入了翰林院的陈正纲科考舞弊的始末。
从当年主考官的门生李某如何收受贿赂,到陈正纲如何通过同乡李通判之手,提前弄到了三道考题。
更惊人的是,其中两道竟与殿试题目分毫不差!
信后还附着半页残缺的纸张,上面的字迹正是李通判亲笔,以及一本记录着银钱往来与接头地点的暗记!
证据环环相扣,逻辑密不透风。
“无耻之尤!”林御史气得浑身发抖,须发皆张,“此等窃国之贼、无义浊物,竟能身着绯袍,入我翰林院!圣上最重科举清誉,岂容这等宵小之辈玷污圣听!”
他怒不可遏,当即便铺开奏本,饱蘸浓墨,笔走龙蛇,直指陈正纲“欺君罔上,窃取功名”,誓要将此等国之蛀虫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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