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樵夫小屋下的秘密联络点，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
石磊挣扎着迎上来，看到文瑾新增的伤口和三人难看的脸色，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又出事了？”
无人立刻回答。冷霜自顾自地找药重新处理腰侧的划伤，文瑾忍着痛清理手臂上的刀口，苏妍则沉默地擦拭着从现场找回的、刃口已崩的短刃。
巽风将那份夺来的铜管密信放在桌上，并未立即查看，而是冷眼扫过四人：“今日伏击，你们怎么看？”
文瑾包扎的动作一顿，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对方时机抓得极准，像是早知道我们会在那时动手。目标并非北狄暗桩，而是我们，或者…是想连暗桩带我们一并清除。”
“是内卫？还是王猛的人？”石磊瓮声问，拳头捏得咯咯响，“肯定是那个姓王的杂碎报复！”
冷霜摇头：“不像。王猛麾下多是军汉，行事大开大合。今日伏击者，身手诡谲，更擅长隐匿暗杀，倒像是…”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巽风，“…专业的杀手，或者，其他见不得光的组织。”
苏妍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有没有可能…是隐阁的考验？”这话问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心底发寒。
巽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隐阁的考验，失败即是死亡，从无第二次机会。上次你们能活下来，已是破例。”
他否定了这个猜测，但却让气氛更加冰冷。不是考验，那就是真正的、来自未知敌人的杀机。
“那柳莺…”苏妍迟疑道，“她背叛我们，投靠内卫，但似乎…内卫也并不完全信任她？”她想起那夜柳莺最后被内卫拦下盘问甚至制住的场景。
巽风冷哼一声：“叛徒的价值在于利用，利用完毕，自是弃子。她或许透露了些许隐阁的讯息，但核心机密她无从得知。内卫或许想通过她钓更大的鱼，但你们的逃脱打乱了某些步骤。今日伏击，或许是另一方的反应。”
另一方的反应？是指隐阁的对手，还是内卫内部不同的派系？信息太少，迷雾重重。
巽风不再多言，拿起那铜管，仔细检查后，用特殊手法将其开启，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绢纸。他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又舒展开，看不出喜怒。
“教官，情报…”文瑾忍不住问。
“北狄王庭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与王猛勾结的，是左贤王部。这份情报，提到了下一次军马交易的大致时间和地点，但语焉不详。”巽风将绢纸收起，“足够交差，但意义有限。”
意义有限，却让他们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并引来了更神秘的敌人。
巽风的目光再次落在四人身上：“你们的考核，至此结束。”
四人一怔，心脏猛地提起。
“虽然过程波折，结果瑕疵甚多，但终归完成了‘将功折罪’的任务。从今日起，你们便是隐阁最低等的‘灰雀’。”巽风的语气平淡无波，“记住，隐阁之内，等级森严。灰雀之上，尚有‘玄刃’、‘幽影’，乃至更高的‘无常’。权限、资源、知情权，皆与等级挂钩。想要活下去，想要知道更多，就拼命向上爬吧。”
考核…就这样结束了？他们成为了隐阁正式的一员，虽然是最低等级。没有欢呼，没有庆幸，只有一种深陷泥潭、身不由己的沉重感。
“那…我们接下来？”苏妍问。
“在此养伤，待命。会有任务通过特定渠道下达。”巽风说完，似乎不打算再多留一刻，转身欲走。
“教官！”苏妍突然叫住他，深吸一口气，“那夜…在王猛府邸，我们丢失的密信…是否…”
她想知道那封用命换来的信，到底有没有价值，它的丢失，究竟带来了多大的后果。
巽风脚步停住，没有回头，只有冰冷的声音传来：“那不是你们现在该关心的事。做好你们的‘灰雀’，努力活到下次晋升的时候。”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入口处。
地下室再次恢复死寂。
过了许久，石磊才喃喃道：“…这就…加入了？”
文瑾苦笑：“是啊，灰雀…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冷霜擦拭着短剑，眼神锐利：“至少活下来了。有了身份，就有机会查清更多事。”她指的是柳莺的背叛，以及今日的伏击。
苏妍默默点头。是的，活下来了。成为了灰雀，意味着他们正式踏入了隐阁这个黑暗的世界。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来自敌人，来自同伴，甚至可能来自隐阁本身。
那封丢失的密信，如同一个巨大的悬念，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底。巽风避而不答的态度，更让她觉得那封信绝非寻常。
还有内卫…那些追杀她的人。他们显然与王猛有所勾结，如今又和隐阁的行动产生了交集。自己的身份，能隐瞒多久？
暗流汹涌，他们这几只刚刚归巢的、伤痕累累的灰雀，不过是这巨大漩涡中最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抓住这仅有的立足点，努力活下去，直到看清这迷雾下的真相。
养伤的日子，变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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