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
乞丐嘴里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手指轻轻一弹。
“啵!”
一声轻响,在刚刚还吵吵嚷嚷、现在却死寂一片的街上,格外刺耳。
超人强像头发疯的野牛,浑身冒着刺眼的金光,狠命扑向老乞丐,眼看就要把他撞成肉饼!
老乞丐就随便抬了下手,那根干瘦的手指头,准准地戳在超人强肥肉堆里的胸口膻中穴上!
“老东西,找死!”
超人强狞笑着,根本没把这软绵绵的一指当回事。他练了三十年的‘莽佛金身’正开到最大马力,金光闪闪!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就僵住了,瞬间变成见鬼一样的惊恐!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炸开!
超人强那三百多斤的肉山身体,就像被一柄看不见的大铁锤砸中,硬生生停住了!脸上的肥肉直哆嗦,眼珠子瞪得溜圆,全是痛得要死和不敢相信。
“怎…怎么可能?!”
一股没法形容的剧痛,从他胸口炸开,瞬间传遍全身,骨头缝里都像有针在扎!
“我的金身……我的功力……啊!!!”
更要命的是,他身体里“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那是骨头碎掉的声音!
他那小山一样的身体,竟被这随手一指,点得双脚离地,像个破麻袋一样,“嗖”地倒飞出去!
“轰隆!”
一声闷响,超人强狠狠砸在街边的厚土墙上。整堵墙都晃了晃,哗啦啦掉灰。墙上直接印出个人形大坑。他像摊烂泥滑下来,胸口僧衣眨眼被大口喷出的暗红鲜血染透。
“噗…咳咳…”
他抽抽着,每喘一口气都扯得碎骨头疼死。刚才还嚣张的眼神,现在就剩怕死和茫然。
老乞丐佝偻的身子动都没动,跟弹走只苍蝇似的。他慢悠悠走到那颗被超人强踩进烂泥里的灵合果边,嫌弃地用两根脏手指把它捏了起来。
浑浊的老眼扫过墙根下只剩出气儿的超人强,又瞥了眼鱼堆里哼哼的波比,鼻子一哼:
“哼!一身烂骨头,连木头都不如,也配叫‘佛’?呸!说错了,这佛门本来也不是啥好鸟!”
声音不大,却冷得刺骨,字字扎心。“糟蹋好东西,欺负女人孩子,你们这‘佛’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吧?半点好心眼没有,满肚子男盗女娼!看着就烦!”
骂完这两个转眼变死狗的“佛爷”,乞丐看向另一边。
“公子!公子你醒醒!别吓南风啊!”
南风忍着胸口火辣辣的疼,挣扎爬起来。眼泪混着尘土糊了一脸,她撕下布条死死压住伤口,跌跌撞撞扑到倒地的顾西州身边。
看清顾西州的样子,她心都要碎了:
“公子!你看看我!我是南风啊!”
她“扑通”跪在顾西州身边,膝盖磕破流血也顾不上。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顾西州冰冷的衣袖上。手抖得厉害,想碰又不敢碰,“求你了…别丢下我…”
顾西州蜷着身子,抖得像筛糠。每次微弱呼吸都带来全身撕裂的剧痛,破碎的呻吟从咬破的嘴角漏出来。丹田像被彻底搅碎了,又空又火烧火燎。那条弯成怪角的手臂的疼,都算轻的了。
他的意识在剧痛里沉浮,眼看就要彻底黑过去。
老乞丐的目光落在顾西州那张因痛苦扭曲、惨白的脸上,尤其在他那双空洞的眼眶里,停了一小会儿。
那张老树皮似的脸上,飞快掠过一丝波动,眉毛几乎看不出来地动了下。
喉咙里滚出几个极低的字:
“…小子,好久不见…”
随即,他像是甩掉什么念头,用力咳了一声。
“行了小丫头,哭顶屁用?再哭他真死透了。”
乞丐拖着步子走过来,声音还是有点不耐烦,但没那么冷了。“这小子命硬,死不了。”
他蹲下,一把拨开南风发抖的手,枯瘦的手指飞快在顾西州胸口和断臂上按了几下。
“啧,丹田碎得稀烂,胳膊也折得够呛。”他一边检查一边嘀咕,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看看泪汪汪一脸绝望的南风,又瞅瞅墙根下抽抽的超人强,“算这小子倒血霉…也…算他撞大运,碰上老头子我今天没喝迷糊。”
街早空了,只剩满地狼藉:翻倒的鱼篓、臭烘烘的死鱼、破竹筐、带血的土…一片死寂。
南风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抬头看老乞丐,泪水泥巴糊了一脸,眼里爆出强烈的光:
“前辈!求您救救公子!只要能救活公子,我南风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顾西州脑子里像塞了无数碎玻璃,搅得他痛不欲生。
刺眼的光...是演武场的太阳?
喝彩声...爹的笑...娘的呼唤...那年...我是谁?
腾龙宗...兑域第一天才...顾西州...重瞳觉醒...风光无限...
...风...刺骨的冷...无边的黑暗...吞没一切...
“前辈——!”
南风猛地抬头,脸上血泪泥巴糊成一团,但那双眼睛里的最后一点光,却像烧红的钉子,死死钉在边上那个沉默的老乞丐身上!
她看见了!
那老乞丐浑浊的眼睛,正盯着顾西州,尤其是他空洞的眼眶深处……那里头,好像有什么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飞快地消失!
南风的心像被捏爆了,她尖声嘶喊,嗓子都劈了:
“您在看什么?!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
她手脚并用爬过去,手指死死抠住老乞丐那脏得发亮的裤腿,指甲都陷进了泥里:
“前辈!您是神仙!您一定是神仙!您有办法救我家公子!求您了!只要您救他,我南风这条命就是您的!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做奴婢!!”
话没说完,她额头就狠狠砸向冰冷的石板地!
“咚!”
一声闷响,听着都疼。
“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公子!他…他真的不行了!”她声音哑得像破锣,哭腔浓重,却透着一股子狠劲,“我南风愿世世代代为奴为婢,报答您!”
老乞丐的目光慢悠悠从顾西州身上移开,落在南风那张泥血模糊、额头磕破却写满疯狂的倔脸上。
他浑浊的老眼眯了眯,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金光,在眼底飞快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