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薄的目光扫向顾西洲那双瞎眼,嘴角撇着嘲笑。
“一个瞎了眼没用的废物,一个乡下土妞,能认识什么宝贝?别是从哪个鸟窝里乱捡的破烂吧?还想糊弄我刘金贵?以为我好骗?”
“你!”
南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手里的灵合果好像也感受到她的愤怒,光芒闪了一下。
她能吃苦,但受不了别人这样踩碎她唯一的希望,更受不了他这样糟践西洲哥!
顾西洲搭在南风胳膊上的手猛地握紧,指节发白。
他看不见,但刘金贵那恶毒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能“听”出那股看不起人的味儿,能“闻”到那股势利眼劲儿。
一股冰冷的怒火在他胸口烧了起来,几乎要压不住。
“怎么?还不服?”
刘金贵看南风气得不行,反而得意地笑起来,肥短的手指“咚咚”地敲着柜台,“看你们俩这么可怜,爷发发善心!一个铜板!”
他比划着,“就一个铜板!这破玩意儿,爷施舍你们了!拿了钱赶紧滚!别在这儿挡着我做生意!”
他猥琐地打量着顾西洲,又看看南风,嘿嘿怪笑,“我说瞎子,你这小娘们儿长得还行,不如让她去镇上醉香楼找个活儿干,说不定还能给你这废物挣点买药钱,总比拿这破烂骗人强!”
“闭嘴!”南风的声音猛地拔高,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屈辱的颤抖。她一把抓起灵合果,用粗布胡乱一裹,狠狠塞回怀里——这地方比外面更恶心!巨大的屈辱让她眼前发黑。她死死咬着嘴唇,再也不看那张恶心的胖脸,用力搀着顾西洲冲出“济仁堂”的大门。
身后传来刘金贵恶毒的骂声:“呸!给脸不要脸!一对儿穷鬼扫把星!晦气死了!”
外面混杂着各种臭味的热风猛地扑到脸上,南风却像刚从最脏的泥坑里爬出来,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气,想把肺里的污浊都吐掉。阳光晃眼,她却只觉得一片黯淡。怀里的灵合果隔着布,传来一丝凉意,现在却烫得她胸口发疼。
她紧紧抓着顾西洲的手腕,在拥挤的人潮里跌跌撞撞地往前挪,好几次都差点被挤散。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心里堵得慌,又委屈又生气,更多的是无助。
可她知道不能垮,西洲哥现在全靠她了。
好不容易在镇子边上找到几级还算清静的青石台阶。
台阶缝里,几颗褪色的玻璃珠子蒙着灰,偶尔反点光。
南风扶着顾西洲慢慢坐下,自己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大口喘着气。
旁边蒸笼“噗”地掀开,热腾腾的白雾混着浓浓的肉包子香飘了过来。
“哎呦!是小南风啊!”一个响亮又热乎的声音响起,是摆包子摊的王奶奶。她那双老练的眼睛扫过南风红红的眼圈和强打精神的样子,又看看顾西洲苍白的脸,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她故意拔高嗓门,想冲淡那份沉重:
“丫头,听说了没?佛音寺的大师们要来咱青石镇啦!你这丫头心善,天天这么仔细照顾着,”她顿了下,飞快瞄了眼顾西洲紧闭的双眼,“说不定哪位大师发了慈悲,随手就能治好你家小哥的眼睛呢!”
南风脸上微微一热。
“大师?”想到药铺刘金贵那副嘴脸,她心里只觉得发冷。
她没去纠正王奶奶“小哥”的称呼,只是低低“嗯”了一声,好像这个称呼能让她稍微躲一躲。
手上的动作没停。她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粗布包,像捧着什么绝世宝贝,一层层打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温润得像玉、里面仿佛有云雾在缓缓流动的果子,被她郑重地放在一块洗得发白但很干净的蓝布上,旁边摆了几株路上随手采的普通草药。这几级台阶就是她的小摊了。
那灵合果静静躺在蓝布上,温润的光泽在周围杂乱的环境里显得格外不同。
一股若有若无、却让人闻了很舒服的奇特气息,混在汗味、脂粉味和食物馊味里,悄悄散开。
这稀罕玩意儿很快就引来了路人围观。扛锄头的、穿绸缎的,都停下脚步看稀奇。
“我的老天爷!这是啥宝贝?老汉我活了大半辈子头回见!”一个黑脸汉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嘶…这味儿…吸一口浑身都舒坦!该不会是…仙果吧?”一个体面老头使劲吸着鼻子,眼神放光。
“哟呵!这果子长得可真新鲜!”一个油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那声音猛地拔高,带着赤裸裸的贪婪和下流,“嘿!这小娘子长得更新鲜啊!这破地方还能藏着这么水灵的姑娘?”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空气好像都冻住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两个穿着脏兮兮灰黄僧衣的光头胖子,费劲地扒开人群挤了进来。僧衣又旧又油,袖口领子全是深褐色的污垢,一股浓烈的汗臭和劣质酒味直冲鼻子。
领头的叫超人强,胖得走路一身肥肉直颤,脸上油光光的。
旁边那个叫波比,又矮又壮,一双小眼睛贼溜溜地乱转。
超人强那双小眼睛先是被灵合果死死吸住,贪婪得挪不开。
紧接着,目光就肆无忌惮地在南风身上扫来扫去——那张清秀的脸蛋,在这灰扑扑的地方太扎眼了。视线顺着她粗布衣服下的身子往下溜,最后带着淫邪死死盯在她胸前,嘴里还“啧啧”出声。
好个标致丫头!
这穷地方还能捡到这种宝?
边上那瞎眼的?
废物!
这宝贝果子合该归佛爷!
拿了果子,这小娘子也得尝尝味儿!
“小娘子,”超人强拖着油腻的腔调,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南风脸上,“跟着个瞎子在这破地儿卖宝贝,糟蹋好东西!佛爷我心好,可怜你们。这样,把这果子‘供奉’给咱佛音寺?这可是你的造化!佛祖肯定保佑你们俩……”他故意把“保佑”两个字咬得又重又下流,“保你们…嘿嘿…日子快活!”
波比立刻凑上来,脸上堆起谄媚的假笑,双手合十,心里转着同样龌龊的念头。
果子归师兄,这小娘们儿……等师兄玩够了,说不定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