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顾西洲喘息分毫。
嗤——!半空那古书虚影骤然化作一道苍茫洪流,裹挟着开天辟地的混沌气息,狠狠撞入他的眉心!
《道门八咒》——缚身!镇魂!蚀隙!焚天……八个沉重如星辰陨落的音节,携带着寂灭寰宇的冰冷意志,在他濒临溃散的识海核心轰然炸开!
它们竟完美契合了他的笛音轨迹!每一个音节都烙印着大道本源,是秩序的锁链,是纯粹的毁灭锋芒,疯狂撕扯着他仅存的意识碎片。
撑住……骨头在碾碎……又在滋长……意识……要飘散了……不!抓住!抓住那些音节!本源的真意!
残魂的意志带着不容置疑的碾压之力,如洪钟在他灵魂深处震荡:
“音律?雕虫小技!此乃道门正法!凝神!感受其‘真意’!驳杂之物,污我清源!”
顾西洲已无力回应。
金光如同滚烫的熔岩浇筑全身,骨骼在毁灭与新生的拉锯中发出连绵不绝的“咔嚓”脆响。他所有的意志都倾注于对抗这重塑的酷刑,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艰难地模仿着那八个禁忌音节的轮廓。
痛……撕心裂肺……但比起那三年刻骨的羞辱,这点痛,算什么?
它在重塑……野蛮地开凿……干涸的河道……撑开!
金色的光流化作无形的刻刀,在他断裂淤塞的经脉中疯狂开凿、冲刷。每一次冲刷都带来凌迟般的痛楚,只在裂隙中留下一丝滚烫的、微弱的生之暖流,如同在无尽的荒漠中榨取甘泉。
“臭瞎子!滚出来受死!以为当耗子就躲得掉?!”
一声饱含灵力、怨毒刺骨的厉吼,如同砸向破鼓的重锤,粗暴地撕裂了道观内艰难维持的、充斥着道韵与痛苦的死寂!
轰——咔啦啦啦!
腐朽的大门瞬间炸裂成漫天激射的木刺碎屑!
烟尘未落,十几道煞气腾腾的身影已如饿狼般涌入,狭小的空间顷刻被冰冷的戾气与贪婪填满。
领头者,正是那断臂的白虎宗弟子,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却燃烧着扭曲到极致的狂喜与怨毒,死死锁定尘埃后那道盘坐的身影。
他身旁,一位身着银边云纹白袍的老者负手而立,鹰目开合间精光四射。元婴初期的恐怖灵压宛如实质的山峦,沉甸甸笼罩道观每一寸空间,连空气都为之凝固。
“哈哈哈哈!果然还有气儿!”断臂弟子一眼便看到顾西洲体表流淌的微弱金光,狂喜几乎冲破胸膛,他猛地转向老者,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变形:
“李长老!就是这小杂种!还有那叛逃的贱婢南风!就是他们毁了村长,阴毒地废了弟子这条胳膊!您老定要为弟子做主啊!”
他刻意将断臂的残肢往前一送,狰狞的伤口暴露无遗。内心却在疯狂咆哮:
小杂种!这金光……竟是奇遇!天助我也!老子这条胳膊,要用你的骨头来接!至于南风那个贱人……抓回来,定要让她尝遍宗内一百零八种酷刑,剥皮抽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元婴长老——李长老冰冷的视线扫过顾西洲身上残留的金光异象,以及破败道观里弥漫的奇异道韵,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漠然与俯视蝼蚁般的审判取代。
驳杂的气息,破碎又强行黏合的丹田……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摊即将被抹除的污垢。
“废物。”
李长老开口,声音不高,却似万载玄冰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白虎宗之威,岂容亵渎?自碎丹田,交出此地所得……”
他顿了顿,那个字眼咬得极重,如同施舍:
“……本座,赐你全尸。此乃你毕生之幸。”
“听见没有?废物东西!”断臂弟子得了撑腰,气焰更炽,猛地踏上一步,靴底狠狠碾碎地上的碎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顾西洲脸上,“李长老开恩,还不快跪下磕头谢恩,然后乖乖自废丹田!”
他指着顾西洲的鼻子,脸上浮起恶毒的笑意,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信:
“南风那贱人跑得快?算她命好!不过你放心,有李长老在此,便是天涯海角,她也插翅难飞!到时候……”
他压低声音,语气中的下流与残忍令人作呕:
“老子要让她跪在所有人面前——让她睁大那双瞎了的狗眼看看,跟着你这种丹田漏风、只配在泥里爬的烂泥废物,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她会被高高吊在村口的旗杆上,让所有贱民都看清楚,背叛白虎宗、跟了你这条废狗的下场!我要让她……想死,都成为一种奢望!”
“对!扒光了吊起来!”
“让全村的狗都开开眼!”
“哈哈,烂泥扶不上墙的瞎子!”
他身后,那群筑合期弟子爆发出刺耳的哄笑,污言秽语如同淬毒的冰锥,密密麻麻射向那个在风暴中心,承受着内外双重炼狱般折磨的身影。
“丹田破碎的废物!”
“烂泥扶不上墙死瞎子!”
“白虎宗的一条狗都比你强!”
唾沫横飞,字字剜心。
盘坐在地的身影,猛地一僵。
那沉寂了三年、积压了无尽屈辱与血泪的火山,被这最恶毒的诅咒彻底点燃!
封冻的地壳下,沉寂的岩浆骤然翻涌,发出毁灭的低吼!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颅。
那只曾被绝望占据本源的右眼,瞳孔深处,那一点微弱却妖异的紫金光芒,骤然撕裂了深沉的黑暗,如同九幽地狱最深处喷发的魔焰,轰然点亮!
是双瞳!
冰冷。
暴戾。
如同亿万亡魂的怨毒汇聚成河,自他佝偻的脊柱升腾,轰然炸开,席卷整个道观!
空气瞬间冻结如万载寒冰,连那些筑合弟子的哄笑都如同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
“……南……风……”
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腾龙宗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