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擦黑,承安伯就早早归家。太夫人已经提前传了信,虽没说具体是什么事,但让他约了昭武侯。
“母亲,神医在哪里呢?”
风尘仆仆的承安伯撩开帘子,身上都是寒气,屋里屋子热气腾腾,把乌行雪的小脸照的熠熠生辉,如同春日里的花朵。
刚开始太夫人跟承安伯说那个恩人只是个小姑娘,他还只当是说笑。
“你这孩子,不是就在你眼前呢吗?”
太夫人笑着说,刚才的乌行雪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小厨房替她做的一桌子菜,扭头赶忙用手擦了擦嘴便福身笑着行礼:
“怀诗见过江伯伯。”
她一个乞儿本不应这样喊的,毕竟伯爵岂是她可以攀亲的?但如今有大恩在身,加之她着急早日入了昭武侯府,如此也算是提醒他了。
“母亲,您在哪里找的毛丫头骗我呢?”
永宁伯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他觉得奇怪,但仔细想来,母亲没理由在这样的事情上开玩笑。
“哪有诓骗你呢,这小姑娘无父无母,跟着神医师父学了几年精绝的医术,后来师父也离开了,如今孤苦伶仃一人可怜得紧呐,你还打趣人家。”
太夫人既答应了乌行雪,此时便一心只想让儿子答应下来,还帮着乌行雪说话完善身世。
乌行雪心中暗道,这老妇虽精明得很,却是个聪明人,靠谱。
此刻永宁侯终于仔细打量乌行雪,她如此瘦瘦小小的姑娘,经过周氏下午的梳妆打扮,此刻活脱脱是灵动的大家闺秀,心中也是惊奇:
“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竟真有这样的本事?难料这么长时间盼着念儿(周氏)有子嗣,太医和各路赤脚神医都找了,却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比下去了!”
他彻底信了之后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友善地对着乌行雪笑笑,叫丫鬟给她加菜。
替伯爵府解决了传承子嗣这样的大事,无论到底是多荒谬,他都是高兴的。
坐下时永宁伯先是拉住了周氏的手小声寒暄两句,太夫人把暖炉递给他,承安才想起问道:
“你们可有给人家小姑娘谢礼?”
周氏笑道:
“自然是有的,只等你想起来怕是都晚了!可身外之物如何抵得这恩情?还希望夫君能帮一个忙。”
太夫人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后,永宁伯第一时间也是遗憾,这样有才的姑娘不愿入他永宁伯爵府?不过很快也释然了:
“这算是什么事?这样好的姑娘给了他迟维昌(昭武侯)做义女都是便宜他了!何况儿子帮他不少,还有不少他的把柄,此刻他巴不得求我呢。”
正厅。
近些日子江承安刚刚升迁,迟维昌想见一面都难。他跟昭武侯迟维昌一样都是四品大员,可做的却是要紧官职,比他还有实权。
今日难得江承安叫他吃酒,他巴不得能飞来,两人推杯换盏之间,太夫人早叫乌行雪在正厅的房门之后等着。
乌行雪捂着嘴偷偷笑,昭武侯言语之间多的是恭维,却不知接下来永宁伯将把自己塞给他呢!
“今日叫你前来,不仅是因着我嫡妻有孕庆祝,更是有一桩大喜事给你。”
迟维昌此刻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喜和精光,立马充满激动地敬酒说:
“今日本是愿承安早日喜得嫡子,毕竟咱俩这关系,你的嫡子我也是当亲子盼呢!万万没想到如此大喜之时,承安竟还想着我!”
永宁伯眼珠子一转,大笑着说:
“说来神奇,怕你不信呢,今日的喜事,是想给你一奇姑娘做义女,维昌兄可千万不要推辞!”
此刻昭武侯心顿时冷静下来,给他一个义女?这算是什么喜事?还不如给他一个美妾……
永宁伯感受到了他的迟疑,于是继续说道: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嫡妻的孩子,便是这姑娘弄来的!那医术可是京城一绝,我再没见过如此神的了!”
昭武侯不明所以,却知道永宁侯没必要大半夜叫他来诓骗他,更是奇怪:
“真有如此奇女子?那承安如何不收做自己义女岂不干脆?”
江承安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我不想,是人家不愿啊,人家只想去你昭武侯府,说是同你祖上攀亲。你说说,这样好的事便落在你头上了,你还不赶忙立刻答应了?”
昭武侯心中疑惑,却不愿意驳斥了永宁伯的面子,笑着应和,说无论是谁,一定答应,还再三感谢。
后面又寒暄了几句过后,昭武侯心中有些期待,但更多是忐忑,便说想见见那姑娘。
江承安一声招呼,此刻早就侯着的乌行雪便笑着出来了,温温柔柔地对昭武侯行礼:
“见过昭武侯。”
江承安笑着打趣道:
“叫什么昭武侯,多生分?还不快见过义父?”
乌行雪也一点不羞怯,大大方方带着笑行礼,眼睛盯着昭武侯:
“女儿见过义父。”
刚瞧见温怀诗的时候,昭武侯脑子愣了一瞬,只觉得非常熟悉。
等想起是谁的时候,他手中的热茶都撒了一地,杯子也碎了。
“你……你……”
迟维昌的脸和脖子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指着乌行雪半天说不出话。
“怎么,你们从前见过?”
看着迟维昌脸上一点喜都没有,只有惊,惊到如此地步,江承安觉得奇怪。
迟维昌很快冷静下来。
他本来在永宁伯这里把柄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多一条强抢民女,还是已经嫁过的良家子,那岂不是日后更被他拿捏?
他赶忙陪笑,咬牙切齿地说着:
“没有,只是觉得这姑娘生的水灵又面熟,实在喜欢。”
江承安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只想着自己家好事将近,虽便宜了迟维昌却很快还了人情,心情大好:
“那是自然,若非人家执意喜欢你昭武侯,我还真想留在身边当女儿呢!”
“日后可要好好待她,我母亲和夫人都喜欢她喜欢得紧呢,逢年过节,这里问候问候也是该的,这姑娘若是有什么问题,我可是要唯你是问啊。”
承安伯这番话既留了和乌行雪的情分日后还可帮忙,又进一步护住了她,成全了这份人情。
说完江承安笑起来,迟维昌袖子下的拳头都攥紧了却也只得跟着陪笑。
这贱骨头不是被他打出去了吗?此刻合该死在外面才对呢!两个月都不到竟然还回来了?竟还靠上了永宁伯这座大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