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终于停了。
窗外的积雪在晨光里泛着淡白的光,屋檐垂着的冰棱化了水,滴在楼下的青石板上,敲出“嗒嗒”的轻响。苏畅把最后一件叠好的卫衣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时,指腹蹭过箱体边缘的划痕——那是上个月陪殷果搬训练器材时撞的,现在倒成了这段日子的小印记。
“你这公寓我可就‘鹊巢鸠占’了。”殷果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客厅茶几上没喝完的半罐可乐,还有阳台晾着的苏畅的白衬衫:“年初交的全年房租,算下来还剩四个多月,不住可惜了。”
苏畅弯腰把行李箱立在门边,笑了笑:“本来就是给你留的备选,你后面比赛密集,住这儿比酒店方便。”他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补充:“密码没改,还是你生日,缺什么直接叫外卖补。”
殷果“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戳着沙发扶手,没再说话。倒是一旁靠在书桌旁的林霖先开了口,黑色修身毛衣把她的肩线衬得利落,冷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好奇:“北京什么时候下雪?”
“得晚些。”苏畅回忆了下:“往年都是十一月中下旬,第一场雪总下得细碎,落地就化一半。”
“那到时候我忙完比赛,去找你怎么样?”林霖往前倾了倾身,双手抱胸的姿势没变,只是指尖轻轻蹭过毛衣领口,像是在掩饰什么。她的头发长了些,耳边碎发垂下来,被她抬手撩到耳后时,苏畅才注意到她耳垂上的小银环——和她冷艳的气质不太搭,倒添了点少年气的跳脱。
“好啊。”苏畅正低头归置桌上的证件,没看见她眼里的光亮:“到时候带你去吃胡同里的涮肉,我高中常去的那家,铜锅子煮冻豆腐特别香。”
林霖没接话,沉默了几秒,忽然问:“听说你有个未婚妻?”
苏畅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她:“啊?确实有。”
“果果跟我说的。”林霖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忽然弯了个浅弧,又很快压下去,手指转向书桌角落的陶瓷小摆件——是个捏成猫咪形状的存钱罐,还是上次殷果随手送的。她捏着猫咪的耳朵转了转,声音轻了些:“有照片吗?方便的话,我想看看。”
苏畅心里莫名觉得有点怪,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还是掏出了手机。相册里存的李安然的照片不多,大多是去年暑假李安然用他手机拍的自拍——那天他们去逛游乐园,她扎着高马尾,穿蓝白相间的校服裙,站在旋转木马前笑,手机镜头没拿稳,把她身后的自己也映进了她的瞳孔里。
林霖走过来,凑在手机屏幕前看了几秒。照片里的女孩皮肤很白,眉眼精致,笑起来时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一看就是在蜜里泡大的姑娘,那种干净又明媚的气质,像学生时代贴在教室后墙的三好学生照片。她忽然直起身,双手插进牛仔裤口袋里,指尖在布料上攥了攥,语气听不出情绪:“很漂亮,你们挺般配的。”
“小时候家里定的婚约。”苏畅把手机揣回口袋,语气有点无奈:“我上高一才知道有这回事,后来见了面,现在相处倒像朋友。”
“你不喜欢她?”林霖又问,指尖还在摩挲陶瓷猫咪的耳朵:“她长得那么好看。”
“好看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苏畅失笑:“总不能见一个喜欢一个吧?”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对李安然的感觉——婚约像一层透明的纱,把两人的相处罩在里面,看得见彼此的样子,却总隔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扯不开,也近不了。
“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林霖的语气很直接,带着点国外生活养成的坦率,没什么拐弯抹角。
苏畅愣了愣,脑海里先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他前世很喜欢的一个小说角色,独立又鲜活,可这个世界里没有那个人,只有偶尔在电视上看到的、饰演过类似角色的演员。再往下想,又浮现出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一个女孩,扎着羊角辫,蹲在田埂上喂蜻蜓,具体模样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笑起来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说不出来。”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了点少年人的怅然:“可能根本没有我喜欢的那种人。”
“没有?”林霖挑眉。
“就是少年人的幻想而已。”苏畅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没再深说。
林霖眨了眨眼,心里嘀咕了句“难懂的少年”,也没追问。倒是一直没说话的殷果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北京下雪要等那么久啊?”她掏出手机翻了翻比赛日程,眉头皱起来:“我这比赛加训练,最早也得十二月才能过去,也太漫长了。”
苏畅看她那副蔫蔫的样子,忍不住逗她:“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谁舍不得你。”殷果嘴硬,却还是伸出了小指,指尖泛着点粉:“不过你得说话算话,等我去北京,你得带我把你说的涮肉、糖葫芦、炒肝都吃个遍。”
苏畅看着她递过来的小指,愣了半秒,然后笑着伸出自己的手,小指勾上去时,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比自己的略凉一点:“说好了,跑不了。”
下午的机场人不少,广播里循环着登机提示,免税店的招牌亮得晃眼。苏畅推着行李车过来时,老远就看见林亦扬他们在等——林亦扬穿着黑色运动服,孟晓东手里还拎着袋刚买的橘子,殷果站在最边上,手里攥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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