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站在头灶的位置,手腕一抖,沉重的炒勺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锅中的菜肴随之翻滚、飞腾,精准地落回。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感,与周围切墩的刀击砧板声、杂工的流水作业声,完美地融为一体。
就在这片热火朝天的秩序中,一个尖锐、油滑的声音,像是往滚油里滴了一滴冷水,刺耳地炸开。
“哟,这不是咱们名震京城的何大厨吗?忙着呢?”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天生的不和谐,硬生生撕裂了厨房里专注的氛围。
锅铲声、切菜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循声望向门口。
只见许大茂斜倚在门框上,那姿势仿佛演练了千百遍,刻意又做作。
他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蓝色工装,布料还带着未曾下水的僵硬,领口和袖口挺括得有些不自然。
头发用劣质的头油抹得锃亮,在厨房门口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层油腻的光,几只苍蝇似乎都对他产生了兴趣,在他头顶盘旋。
他的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从上到下地扫视着厨房里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如钉子般,死死地钉在了何雨柱身上。
那眼神里,得意与轻蔑交织成一张赤裸裸的网,毫不掩饰。
何雨柱手中的炒勺微微一顿。
他的视线从锅里升腾的白气中抬起,落在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自从他下定决心搬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四合院,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了。
这个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想方设法找茬使绊子的家伙,他几乎快要忘在脑后。
“许大茂?”
何雨柱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像在问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
许大茂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整个人夸张地向后仰了一下,随即又猛地挺直了腰杆。
他伸出右手,用一种极具炫耀意味的姿势,重重地拍了拍自己左胸前的口袋。
口袋上方,用红线绣着的“轧钢厂”三个字,格外醒目。
“看见没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充满了炫耀的颤音。
“我现在,是红星轧钢厂的正式工人了!放映科的电影放映员!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吃商品粮的!国家的人!”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继续说道:“今天正好跟着我们科长出来办事,路过你们这丰泽园,就想着,怎么也得进来看看你这个老邻居不是?”
“怎么样啊,柱子?别的不说,你在这儿混得还行吧?”
这话一出口,后厨里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咂摸出味儿来了。
这哪里是看望老邻居。
分明就是小人得志,上门来耀武扬威,找回场子的。
一个刚跟着何雨柱没多久的小学徒,年纪小,藏不住事,当即就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工人就工人呗。柱子哥现在可是咱们丰泽园的头灶,一个月工资下来,比你那什么破放映员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声音虽小,但厨房里本就安静,许大茂的耳朵又尖。
这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那张本就因得意而涨红的脸,瞬间又添上了一层恼羞成怒的猪肝色。
脸上挂不住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那小学徒一眼,随即又将矛头重新对准了何雨柱,声音变得更加尖酸刻薄。
“头灶?”
他冷笑一声,唾沫星子都快喷了出来。
“说白了,不还是个厨子?伺候人吃饭的!整天围着锅台转,闻着一身油烟味儿,能跟我们工人阶级比吗?”
他再次挺了挺胸膛,仿佛那身工装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和底气。
“我们,是国家的主人!你们算什么?”
那副小人得志、狗仗人势的嘴脸,让整个后厨的人都皱紧了眉头。
几个脾气火爆的老师傅,拳头已经悄悄攥紧,看向许大茂的眼神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何雨柱,却依旧平静得可怕。
他仿佛没有听到那些刺耳的侮辱,只是拿起旁边干净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过去。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许大茂身上,就像在看一只上蹿下跳、卖力表演的猴子。
“说完了吗?”
他开口,声音依旧没有波澜。
“说完了就赶紧走,别挡着门,耽误我们后厨出菜。”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蕴含着千钧之力。
许大茂感觉自己像是卯足了全身力气,狠狠一拳挥了出去,结果却打在了一团巨大的棉花上。
所有的力道,都被化解于无形。
他精心准备的一番炫耀和羞辱,在对方眼里,竟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这种彻底的无视,远比任何愤怒的回击,都更让他感到屈辱和恼火。
怒火攻心,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急速转动,搜寻着新的攻击点。
忽然,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脸上的怒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假惺惺的、令人作呕的笑容。
“对了,你看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故作神秘的语气说道:“我这是来给你‘好心’提个醒。”
“贾东旭,下个礼拜天,大婚。”
“你这个当‘好兄弟’的,可千万别忘了回去随份子啊!”
他特意在“好心”和“好兄弟”这几个字眼上,加重了咬字,其中的嘲讽与挑衅,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太想看到何雨柱回到那个院子的场景了。
他想看何雨柱被贾家那帮人当众挤兑,想看一大爷易中海用长辈的身份对他道德绑架,想看他孤立无援、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样的场景,光是想一想,就让他浑身舒坦。
说完,他甚至不等何雨柱有任何回应。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抛出了必杀的一击,彻底扳回了刚才的劣势。
他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子,整了整自己那身崭新的工装,得意洋洋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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