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随意地从里面弹出一根，自己没点，反而先递到了冉父的面前。
“叔，来根华子。”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极其平淡，但“华子”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冉父的心里轰然炸响。
冉父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苏建斌手上那根烟，又看了看他那张年轻却平静得过分的脸，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个乡下小子，抽中华？还管这叫“华子”？
这称呼，可不是一般人叫的！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这小子，该不会是故意接近我女儿，另有所图吧？
冉父心里虽然翻江倒海，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接过烟，笑着说道：“这烟可金贵，小同志倒是挺舍得啊。”
苏建斌笑了笑，没接话，而是将烟盒放在桌上，自己又拿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划着火柴，给自己点上。
他点火的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久经世故的从容和潇洒。
冉父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更加确定，这小子绝对不简单。
那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和气度。
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冉父冉母看着苏建斌的反应，已经从最开始的感激和欣赏，变成了审视和警惕。
他们不再把苏建斌当成一个普通的、热心肠的乡下小伙，而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需要郑重对待的“人物”。
冉父将那根华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有点燃，而是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茶几上。
他看着苏建斌，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小伙子，听你的口音，不像我们这儿本地人啊？”
正戏，终于来了。
苏建斌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老狐狸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憨厚中带着几分局促的表情，挠了挠头，说道：“叔叔，我……我是红星生产大队的，从乡下过来，想进城找个活儿干。”
“红星生产大队？”冉父，也就是娄振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印象，想来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他正想继续往下问，旁边的冉秋然，也就是未来的娄晓娥，却抢先一步，一脸骄傲地替她父亲做了自我介绍。
“我爸叫娄振华，我妈叫谭芳。”她说完，又指了指自己，“我叫娄晓娥！”
轰！
苏建斌的脑子里，像是被扔进了一颗原子弹，瞬间炸成了一片空白。
娄振华！
娄晓娥！
操！
他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差点没当场跳起来。
搞了半天，自己救的这个扎着双马尾的漂亮姑娘，竟然就是《情满四合院》里，那个后来嫁给了许大茂，一辈子没生出孩子，最后还被坑得家破人亡的悲情女主角，娄晓娥？
而眼前这个看着和善，实则精明得跟狐狸一样的中年男人，就是传说中，手眼通天，富甲一方的“娄半城”？
这世界也太小了吧！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年代，一个女孩子能住二层小洋楼，家里还能随随便便拿出中华和茅台了。
合着自己一不小心，直接闯进了这个狗血故事的核心圈子里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还带着几分少女娇憨，尚未经历世事沧桑的俏脸，心里一阵感慨。
还没嫁人的大白娥，果然水灵。
他表面上，依旧是那副“哦，原来你们姓娄啊”的木讷表情，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将整个四合院的剧情，都过了一遍。
他掌握了别人都没有的，最大的信息差！
不行，必须得赶紧撇清关系，降低这对老狐狸的警惕心。
“原来是娄家叔叔阿姨，晓娥同志。”苏建斌装作刚刚才知道他们的名字，连忙站起身，有些拘谨地说道，“我叫苏建斌。今天这事儿，真是巧了。我本来是进城想找活干，结果天黑了，不认路，就在村口迷路了，正好就碰上晓娥同志了。”
他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定义成了一场“无目的的偶遇”，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单纯无害的迷路青年。
娄振华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里的审视，却丝毫未减。
“苏同志，我看你气色红润，精神饱满，可不像我们印象里，那些面黄肌瘦的乡下人啊。”他看似随意地说道，“这年头，大家连温饱都难解决，苏同志倒像是吃喝不愁，是个有本事的。”
这老狐狸，果然开始试探了！
苏建斌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依旧是那套说辞：“娄叔叔您说笑了，我们那儿穷是穷了点，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里的野味多，饿不着。”
“哦？那小苏是想在城里找个什么工作啊？”娄振华继续问道。
“想去轧钢厂碰碰运气。”
“轧钢厂？”娄振华的眉毛微微一挑，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那可不是什么好进的地方啊。小苏，你在厂里，可有门路？”
“没门路。”苏建斌回答得干脆利落。
“没门路，还敢这么有自信？”
“碰碰运气嘛。”苏建斌笑了笑，脸上带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身份”的自信，“要是轧钢厂看不上我，那是他们的损失。”
娄振华被他这股莫名的自信给噎了一下。
他沉吟片刻，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这样吧，小苏。”他用一种长辈关怀晚辈的语气说道，“你救了晓娥，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在轧钢厂，也还有几个朋友。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帮你走动走动，安排个工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他这是在试探苏建斌，是不是奔着他娄家的关系来的！
如果苏建斌一口答应下来，那基本就可以坐实，这小子是处心积虑接近娄晓娥，所图甚大。
然而，苏建斌的反应，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可太谢谢娄叔叔了。”苏建斌先是客气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果断地拒绝了，“不过，我还是想靠自己的本事去试试。这要是靠关系进去了，终究是挺不直腰杆。”
他这番话说得，既正直，又硬气，瞬间就将自己从“攀附者”的嫌疑中，摘了出来。
娄振华看着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娄晓娥，像是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厅角落的一个酒柜旁，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没开封的中华烟，和一瓶贴着酱色标签的茅台酒。
“喂，苏建斌！说好了给你的谢礼，拿着！”她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大小姐的娇嗔。
苏建斌也不客气，直接将烟酒收了过来。
“这可是金贵东西，外面想买都买不到。那我就不客气了。”他笑着说道。
一旁的谭芳看着两个年轻人的互动，笑着开口，打破了这有些僵持的气氛。
“小苏同志，看你年纪不大吧？今年多大了？”
苏建斌老实回答：“阿姨，我今年刚二十。”
话音刚落，旁边的娄晓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就炸毛了！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也顾不上脚疼了，指着苏建斌的鼻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你才二十？！”
她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你才二十岁，比我还小！你……你竟然让我管你叫‘好哥哥’？！”
“苏建斌！你个大骗子！臭流氓！你故意占我便宜！”
她感觉自己快要气疯了！
自己一个二十一岁的大姑娘，竟然对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家伙，一口一个“好哥哥”叫了半天，还被他调戏了一路！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苏建斌看着她那副气急败坏的可爱模样，非但没有半点心虚，反而嘴角一勾，慢悠悠地说道：“叫我哥，这不显得你年轻嘛？”
他又补了一刀：“再说了，有求于人，态度总得放低一点，不是吗？”
“你！”
娄晓娥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指着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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