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构成的洪流,刚刚才冲刷过这片地下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了岩石粉尘与电离后臭氧的味道,无数细微的光尘还在缓慢飘浮、沉降,让整个石室内部宛若星夜下的梦境。
那股纯粹到极致,浩瀚到让灵魂战栗的魔力余波,还未曾完全散去。
远处的角落里,基尔达斯按着自己的草帽,眼神中残留的惊骇尚未褪去。艾露莎则是紧握着剑柄,绯红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倒映着那片尚未消散的星光。
他们清晰地感知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股君临天下、堂皇正大的力量,彻底净化了这片空间。
光芒的源头,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帆”会长,此刻的形态凄惨到了极点。
他的人形轮廓,深深地烙印在了密室最深处的岩壁之上,形成一个焦黑的凹陷。
身体表面再也看不到一丝完好的皮肤,尽是碳化的焦痕与龟裂的创口,缕缕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烟,正从他的七窍和伤口中不断冒出,又在接触到空气中残留的星辰之力后,被迅速蒸发、湮灭。
他引以为傲,足以吞噬光明的影子魔法,在那股霸道绝伦的星辰伟力面前,脆弱得可笑。
那不是水与火的对决,而是存在与虚无的碰撞。他的黑暗,被从概念的层面上直接抹除了。
“咳……嗬……咳咳!”
一阵剧烈的、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焦黑的身体顺着墙壁的凹陷无力滑落,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恶心的、混杂着焦炭与血肉的痕迹。
会长挣扎着抬起头,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彻底摧毁,仅存的独眼透过模糊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前方那个身影上。
那个少年,正安静地站在那里。
璀璨的星光余晖仍沐浴着他的身躯,银白色的龙鳞纹路如同活物,从他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在光尘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而冷酷的光泽。
恐惧。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攥住了会长的灵魂。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不是人类。
那双俯瞰着他的金色眼瞳里,没有愤怒,没有喜悦,只有一片漠然。那是神祇凝视蝼蚁的眼神,是一种跨越了生命维度的绝对压制。
“你……你……”
他的声带已经严重受损,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怪物……”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穷尽一生所追求的黑暗,自己精心布局、意图染指整个王国的野心,竟然会如此突兀、如此彻底地,被一个甚至从未在任何情报中出现过的少年,碾得粉碎。
不!
我不能死在这里!
强烈的,几乎要将理智烧穿的求生欲望,压倒了身体的崩溃与灵魂的恐惧。
他将体内仅存的、污泥般最后一丝魔力,疯狂地、不计代价地压榨了出来!
那双已经烧得血肉模糊的手掌,猛地拍在了身下的地面上!
“影缚……千刃!!”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咆哮出招式的名字。
刹那之间,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地面上所有能够投射出影子的区域,瞬间沸腾!
黑暗不再是光的缺失,而是化作了拥有独立生命的实体。粘稠的、漆黑的影子如同墨汁般涌动、凝聚,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便塑形为数十把形态各异的黑色刀刃。
长刀、短剑、匕首、战斧……每一把都闪烁着足以切裂灵魂的危险锋芒。
咻咻咻——!
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这些由纯粹恶意与黑暗魔力凝聚的武器,化作了一场死亡的风暴,不分先后,从四面八方每一个刁钻的角度,朝着风暴中心的星野岚攒射而去!
这是他最后的反击,是他赌上一切的垂死挣扎!
然而,星野岚甚至没有动。
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片漆黑的刀刃风暴将自己吞没。
锵!锵!锵!锵!锵——!
一阵密集到连成一片的、清脆刺耳的巨响,在石室中轰然炸开!
那不是利刃切入血肉的声音。
那是凡铁撞击神钢的悲鸣!
那些足以轻易斩断三尺厚钢板的影刃,在接触到星野岚体表那层看似单薄的、流淌着星光的龙鳞皮肤时,竟无一例外地,被一股无可撼动的巨力当场崩碎!
刀刃的碎片在空中激射,又在飞出的瞬间失去了魔力支撑,重新化为一缕缕无害的黑烟,消散无踪。
片刻之后,烟尘散尽。
星野岚依旧站在原地,毫发无伤。
别说伤口,就连他身上的衣物,都未曾出现一丝褶皱。
“怎……么……可……能……”
会长仅存的独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的意识。
自己最强的攻击,自己最后的底牌,连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白痕都做不到。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戏耍。
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已经大到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令人窒息,令人崩溃。
哒。
哒。
哒。
星野岚迈开了脚步,不疾不徐地向他走来。
清晰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每一下,都仿佛不是踩在地面上,而是直接踏在了会长的心脏之上,让他感到无比的压抑与沉重。
他走到会长面前,垂下眼帘,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瘫软在地的男人。
他的眼神中,依旧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怜悯。
对于这种将他人的生命与尊严视作草芥,肆意践踏的黑暗魔导士,他从来不抱有任何多余的同情。
净化,是唯一的归宿。
没有审判的言辞。
没有胜利的宣告。
星野岚只是平静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拳。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上勾拳,没有环绕的魔法光辉,也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恐怖的魔力波动,朴实无华。
但是,当这只拳头,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无法躲避的轨迹,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会长下巴上的那一瞬间。
其中蕴含的、被凝练压缩到极致的纯粹龙之力,才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巨锤砸在闷鼓上的巨响,骤然爆发!
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接触点为中心,轰然扩散!
公会会长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重量,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烂风筝,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掀飞到了半空中。
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丑陋的、毫无尊严的抛物线,越过了数十米的距离。
最终,重重地砸落在石室的入口处。
轰隆!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烟尘中,他的身体痉挛般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声息,昏死过去,再无任何反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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