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往中东卖液化气罐！
红星机械厂
这里的正门的铁栅栏锈得只剩斑驳的红漆，几处栏杆被货车撞弯后，就用铁丝草草绑着，风一吹就发出“吱呀”的哀鸣。
整个厂房的面积很大。
祁同江跟着赵小蕙往里走，也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每走一步都能踢到不知被遗弃了多久的零件——有的是生锈的齿轮，有的是断裂的钢管，还有半个缺了口的犁头，一看就是早年生产农具时剩下的废品。
厂区深处的几栋红砖厂房，墙皮剥落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露出里面暗沉的砖块。
最西边的一号厂房门敞着，能看到里面布满油污的传送带静静趴在地上，传送带旁堆着几箱没卖出去的铁锹，铁铲上落的灰，用手指一摸就能沾满整个指尖。
“这是咱们以前的主力车间，军转民后改产农具，前两年还能给周边农村供货，现在农民都买南方来的塑料农具了，又轻又便宜，咱们这铁家伙根本没人要。”
赵小蕙指着厂房里一台蒙着蓝布的大型机床，声音低了些：“那是苏联时期的老设备，当年生产坦克配件用的，现在连修的人都找不到，就一直搁在这儿占地方。”
两人走到厂区中部的广场，几个穿着褪色蓝色工装的工人正蹲在墙角抽烟，裤腿上沾着机油，脸上满是疲惫。
看到赵小蕙过来，有人勉强站起身打了个招呼，眼神里却没什么光亮。
“小赵书记，又来巡厂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苦笑着说：“昨天财务科说了，这个月的工资还是只能发一半，我家孙子等着交学费呢，这可咋整？”
旁边几个工人也跟着叹气，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咱们厂以前多风光啊，军品订单排到半年后，现在倒好，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听说隔壁的机床厂都要破产了，咱们厂会不会也……”
赵小蕙苦笑了一下：“大家再等等，我正在想办法，肯定不会让厂子垮的。”
等工人散去，她才转头对祁同江说：“三千多工人，光退休的就有八百多，每个月的退休金、医保都是笔大开销。之前还能靠卖厂里的闲置土地凑点钱，现在土地也卖得差不多了，真的没辙了。”
她踢了踢脚边一块废弃的军工零件，那零件沉甸甸的，表面还能看到当年精密加工的痕迹：“你看，咱们厂的工人手艺都好，以前做军工配件时，误差不能超过一毫米，可现在呢？再好的手艺，没活儿干也白搭。”
祁同江点点头，目光扫过厂区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废品。
的确是废品！
有废弃的机床零件，有没卖出去的农具，还有几捆生锈的钢管。
祁同江心里头也明白：这厂子不是没基础，工人有技术，设备有底子，甚至连厂房的承重、电路的负荷，都还保留着当年生产军工产品的高标准，只是“生产方向”错了，守着没人要的产品线，再厚实的家底也得坐吃山空。
他原本想劝赵小蕙，先从精简人员、盘活闲置设备入手，慢慢稳住局面，毕竟她是来镀金的，没必要真把自己陷进去。
不过，两人刚回到赵家，看到赵立春那张阴沉的脸，祁同江就知道，赵立春遇到麻烦事儿了。
客厅里，赵立春把省委会议的内容一五一十说完。
赵小蕙都惊呆了：“我，一年扭亏为盈？开什么玩笑？”
祁同江也是惊呆了。
卧槽……
钟正国和梁群峰可真是会戴高帽，不过，这也是赵立春自己漏出来的破绽，本来就是镀金，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没想到被这两个老登算计了。
赵立春刚刚树立了威望，如果拒绝，就会被认为软弱，他的根基不牢固，日后政策执行起来会麻烦许多。
如果答应，一年内，扭亏为盈，这基本上也不可能，到时候，两个老登还是要来发难的。
赵小蕙也看出来了，忍不住道：“他们这是故意的！明着说支持年轻人，暗地里就是拿我当靶子，想给您难堪！”
她气得手都在抖：“红星机械厂是什么情况，全省谁不知道？连续八年亏损，欠了银行几百万贷款，一年盈利？还不给政府支持？这不是逼着我往火坑里跳吗！”
赵立春叹了口气，抽出纸巾递给女儿，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慌，有老爸在。真要是完不成，大不了我去找京城的同志说明情况，就说国企改革需要时间，不能急于求成。我这个省长，还能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听两人说话的祁同江，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开口道：“岳父大人，小蕙，其实我刚才在厂里转的时候，倒有个想法，说不定能让红星机械厂扭亏为盈，而且用不了一年。”
赵立春猛地抬头，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多了几分怀疑——他知道祁同江有改革思路，但红星机械厂这烂摊子，赵立春感觉就算是神仙来了都束手无策，一个刚大三学生能有什么办法？
“哦？你说说看，什么办法？”赵小蕙也停下了抱怨，眼睛亮了起来，紧紧盯着祁同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祁同江笑了笑，语气笃定得让人安心：“改产，生产液化气罐。”
“液化气罐？”赵立春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手指轻轻敲了敲茶几，语气里带着不解，“同江，你没开玩笑吧？这东西国内到处都是，咱们省的五金厂、小作坊都在产，一个才卖几十块钱，利润低得可怜，怎么可能让红星机械厂这种大厂盈利？”
赵小蕙也跟着点头，脸上的期待又淡了下去：“就是啊，我之前也想过搞点小产品，可液化气罐真不行。去年隔壁市的五金厂就是靠产这个，最后因为压货太多，资金链断了，直接破产了。”
“我没说往国内卖。”祁同江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温水，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要卖，就往中东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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