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曦手中拎着一盏微弱灵灯,火苗在夜风中几欲熄灭。
苏妍曦看了水缸一眼,轻声道:
“这里确实有一缕怨魂。”
“还是一个厉鬼。”
众人惊恐抬头,沈夜白看着她,没有阻止。
他心中微动:她来的,未免太过巧合。
“沈大人,你今晚吃药了吗?”
沈夜白愣了一下,从袖口拿出一个苏妍曦给他的妖丹,“你是说这个?”
苏妍曦点头微笑道,“我建议你现在就把它吃了。”
沈夜白冷冷盯着手中的药丹,最终却没有服下,而是轻轻放回袖中。敌友未明,他怎会轻易吃这女子递来的东西?况且,他并无病痛,根本没必要吃药。
苏妍曦笑了一声,“随便你咯。”
苏妍曦走到水缸前,从袖中取出一张青纸符,贴在缸口,轻声念咒。片刻后,水缸中果然浮起一缕淡影!不是老张,而是一个年幼小孩的魂魄,脸上带泪。
众人面面相觑。
苏妍曦蹙眉,低声道:
“这是那女子的孩子,几年前被张家人活活打死的,尸体埋在院后菜圃。”
她冷眼看着张母,“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忘记吧。”
那孩童魂影骤然暴起,仿若疯魔一般猛扑向张母,双眼血红,张牙舞爪,恨不得将她撕碎!众人顿时惊叫四起,张母更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沈夜白身影一晃,如流星破空,眨眼已至孩童面前,黑袍翻飞,一掌挥出,一道凌厉灵气轰然震出,将那魂影生生逼退!
而那一位道长面如土色,想逃,却被小捕快当场擒住。
沈夜白转向苏妍曦,两人目光交汇,神色复杂。
“看来这件事情,还越来越复杂了。”
那鬼魂尖啸一声,朝沈夜白扑来!
“我娘不是亲病死的!!”
沈夜白长剑出鞘,迎接那恶鬼!
“是他!是那个男人!!是是他踹死我娘的!!”
风卷残叶,张家人纷纷逃散,跪地惊呼“撞邪啦!”
苏妍曦冷笑一声,“让你不好好吃药。”她没有理会这些人,走进灵堂,她来的真正目的就是躺在棺材里面的尸体,老张的尸体。
这是她安排好的戏。老张的家府,才是最佳舞台。人死在衙门,鬼魂终究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凶手?开什么玩笑。
今晚之后,她就会是斩妖除恶的救世之人。沈夜白,自然也拿她没辙。她点燃三柱黑香,青衣轻扬,手指一抬,灵阵升起,手中灵灯微光闪烁。
她轻声念咒,四方结界升起。
灵堂中心升起一缕浑浊魂影——老张的完整灵魂,但魂力杂乱,几近崩散。
青火缭绕,老张的魂魄一点一点的被炼成药丹,他的魂体在阵中剧烈翻腾,可依然逃不过这命运。
“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妍曦冷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蓝色火焰从她掌心浮出,一点一点的吞噬老子的鬼魂。
“饶命啊!!我上面有人……”
“你不能杀我……我……啊啊啊——!!”
苏妍曦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老张成为一枚药丹。取出丹药,轻轻一抛,装入瓷瓶,转身离开。
可此刻,沈夜白狼狈推门而入,肩头衣袍已破,气息未稳。一个小鬼都只能勉强应付,这就是....
——不吃药的下场。
苏妍曦递出的药丹,自然不是什么良方。她本是打算,借那药丹让沈夜白昏睡一夜,趁他神智不清,放出厉鬼,血洗老张一门。
鬼魂索命,怨气滔天,满门抄斩——皆可归于冤魂报复,与她无关。她再出现降妖除魔,成为英雄。
可惜了。
这沈夜白,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看见苏妍曦手中亮着蓝光的药丹,他不由一怔。
“你……不会拿老张的魂魄炼丹了吧?!”
苏妍曦淡然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沈夜白咬牙,“苏大夫,曜都虽然不排斥鬼修的存在,但你拿魂魄炼丹,那可是大忌!”
苏妍曦冷笑一声,“我相信你会把这事情压住的。”
两人对视,心中各藏锋芒,这一场风波,才刚开始。
苏妍曦目光落在了沈夜白的伤口,轻声说道:
“沈大人,今晚记得在门口放三两银子,我会派人...”
苏妍曦摇了摇头,重新说道,“我会派灵仆,也就是鬼,去送药。”
苏妍曦步伐宛如幽灵,离开了张家府,留着沈夜白和他的小弟们来收摊。
张家彻彻底底乱成一团,在沈夜白的逼问下,也了解了张家的情况,和老张的事情。
三年前,母女二人因贫苦,无奈来投奔“表亲”老张。
老张起初佯装好意,将二人安置在后院偏房,后来露出本性,对女子动手动脚。
女子愤而反抗,被老张打得重伤,后来“莫名病逝”。幼女年幼,亲眼目睹母亲的死,却被捂嘴扔进井中。为了掩盖罪行,老张让自己上面的人写了一张病亡证明,尸体随便处理。
...
衙门后宅·子时
夜风微凉,月光如洗。
沈夜白正伏案披阅卷宗,案上烛火摇曳,将他削瘦清冷的侧脸映出淡淡阴影。
他忽觉心神微动,似有风声从院门外掠过。
他起身,披上外袍,走出屋门。
“嘟、嘟、嘟。”
敲门声极轻极短,像是有人犹豫着、不敢惊扰,却又不得不叩。
沈夜白推门而出——
门外空无一人。唯有一只青布包静静放在门槛上,包袱角落还压着一张薄纸,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他目光微沉,低头解开包袱,里面赫然是一小包止血散、一罐碧绿色的伤膏,气味淡雅,是极为难得的草药炼制。
纸上只写寥寥四字:“三两银子”
落款没有名字,字迹纤细秀劲,末笔收锋极利,像是女子,又藏着不怒自威的意味。
沈夜白眸光微动,指尖摩挲那张纸,眼底掠过一丝思索与若有若无的笑意。
“有趣。”
他将药与纸一并收起,转身进门,将院门关好。
身后夜色深沉,远处犬吠传来,像有什么正在悄悄展开。
可,他并没有留下那三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