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那不是肉体的痛楚,而是更深邃,更本质的崩坏。
灵魂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强行从根源处撕开,每一根神经纤维都暴露在灼热的虚无中。紧接着,亿万根被烧至白炽的钢针刺入裂口,以一种野蛮而又精准的韵律,将破碎的灵魂重新缝合。
莱纳斯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能感知到纯粹的、结构性的毁灭。
他的骨骼,在一阵阵沉闷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寸寸断裂。
构成他生命的温热血液,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血管中蛮横地抽干,带走了他作为人类最后的温度。紧随其后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液体被灌入空洞的脉络——冰冷、粘稠,散发着古老到足以让时间腐朽的毁灭气息。
那颗与他胸膛血肉相融的蛇怪心脏,就是这一切灾厄的源头。
它不再是一块死物,而是一个活着的、贪婪的黑洞。它在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吞噬着莱纳斯原有的生命力,每一次舒张,都以一种君王般的霸道,用那冰冷的液体重塑他的存在。
这是一个剥离、摧毁、再造的过程。
他的人性被碾碎,化为新生的养料。
不知沉沦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当莱纳斯在无尽的黑暗中再次睁开双眼时,整个世界被彻底颠覆。
阁楼里那片熟悉的昏暗,此刻在他眼中亮如白昼。
他甚至不需要适应。
他看见了,一根蛛丝从房梁垂落,上面附着的每一粒尘埃都折射出窗外微弱的月光,形成了一串微缩的星河。空气中,无数更细小的浮尘,正以一种缓慢而清晰的轨迹,进行着永不停歇的布朗运动。
世界的颗粒度,在他面前被放大了千百倍。
耳边,感官的洪流奔涌而至。
楼下,监护人叔叔那沉重而黏腻的呼吸声,每一次起伏都清晰可辨。
街角,一只野猫的爪垫悄无声息地落在石板上,紧接着是老鼠绝望的、细微的抓挠声。
更远处,城市地底的下水道里,一滴水珠从管道壁上凝结、坠落,撞击在积水中发出的回响,穿透了数米的泥土与砖石,精准地传入他的耳膜。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皮肤依旧是那种久不见光的苍白,但在月色下,一层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观的、无比细密的鳞片纹路覆盖其上。他用另一只手的指甲用力划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有金石交击般的触感,坚韧得不可思议。
他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走向那面布满裂纹的穿衣镜。
镜中的男孩,面容未变,但内里的一切都已死去。
那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到过去的平庸与不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众生的、冰冷的漠然。他的瞳孔,彻底蜕变成了两道摄人心魄的铂金色竖瞳,宛如神话中巨龙的眼眸,漠视着世间万物。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轰!
一股磅礴的魔力从他身体的最深处轰然苏醒,沉睡千年的远古巨兽,终于睁开了毁灭的双眼。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如此的浩瀚,却又如此的……理所当然。
它不是外来的赠予,而是回归的权柄。
一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文字,在他视网膜上浮现。
【远古血脉同化仪启动成功。】
【宿主:莱纳斯·塞尔温】
【已同化血脉:蛇怪(幼年期)】
【获得能力:基础蛇佬腔、石化凝视(未完全觉醒)、魔力增幅、毒素免疫。】
【当前同化点数:0】
莱纳斯闭上了眼。
他能感觉到,体内奔腾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一条由纯粹魔力构成的冰冷长河。他能清晰地“看”到,只要他愿意,他皮肤下的那些微缩鳞片可以瞬间浮现、硬化,形成一层坚不可摧的甲胄。
他甚至能感觉到,在他的骨骼深处,潜藏着另一种形态。
只要他释放那股力量,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人类之躯,扭曲、重塑为一条小型的、却蕴含着无尽杀机的致命蛇怪。
那个在阁楼里苟延残喘,魔力枯竭的废物,已经随着那场剧痛彻底死去。
现在的他,是行走的灾厄。
是古老血脉唯一的继承者。
这种感觉,与其说是新生,不如说是回归。
仿佛他生来,本该如此。
……
时间对沉浸于力量的存在而言,失去了意义。
阁楼外的四季轮换,街角的孩童嬉闹,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冷漠的观察者,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日渐沉淀、与灵魂彻底交融。
转眼间,莱纳斯迎来了他十一岁的生日。
寄人篱下的生活,并未有任何改变。他的监护人叔叔依旧对他视若无睹,生日的证明,仅仅是管家送到阁楼门口的一块用料廉价的奶油蛋糕。
但莱纳斯毫不在意。
凡人的认可与否,与他何干?
清晨。
一阵清脆的、有节奏的敲击声,将他从对魔力的冥想中唤醒。
一只灰色的猫头鹰,正用它的爪子不耐烦地叩击着阁楼那扇小小的窗户,嘴里叼着一封用厚重羊皮纸制成的信件。
莱纳斯走过去,打开了窗户。
他接过信件,目光落在信封的正面。
用翠绿色墨水书写的地址,清晰而精准,不容置疑。
“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楼上阁楼,莱纳斯·塞尔温先生收。”
他将信封翻过来。
背面,是一块猩红色的蜡封,上面烙印着一个复杂的盾牌纹章。
大写的字母‘H’周围,圈着一头狮子、一只鹰、一只獾,以及一条蛇。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莱纳斯用指尖轻轻划开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他的铂金色竖瞳里,没有一个十一岁孩子应有的激动、兴奋或是好奇。
只有一丝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笑意。
他的舞台,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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