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水榭?”冬雪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但转念一想,那本就是娘子出生时便备下的院子。如今将军回府,物归原主也是理所应当。
夜色渐沉,沈书凝心中却思绪纷乱。
顾嘉善,墨韵斋,国子监,宫宴。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
她至今想不明白,仅有一面之缘的顾嘉善,为何偏偏选中她作为合作的对象。
她从怀中取出那本自库房寻得的《宋氏嫁妆录》,就着烛光,一页页翻看当年曾轰动京城的嫁妆清单。
母亲宋氏出身显赫,十里红妆,所携之物不仅价值连城,更件件精奇。
首页所载便是田庄地产:京郊良田千亩、附带山林猎场的别庄、永京城中黄金地段的铺面地基。
第二页列着金银钱款:成锭的金银,以及作为压箱底存在的、价值远超材质的“古金”、“古银”。
第三页记录珠宝首饰与古董摆件:整套的赤金红宝石头面、点翠珍珠凤冠、翡翠镯子、东海明珠项链,还有前朝名字画、官窑瓷器、青铜礼器与玉雕屏风。
第四页是家具用物:整套紫檀木家具、象牙席、缂丝苏绣、金银餐具。
末页则是商铺与股份:京城中多家生意兴隆的绸缎庄、药铺、当铺地契。
其余奇珍异宝,更是不计其数。
可孙氏掌家的这十年间,这数不清的价值连城之宝,竟一件不剩,全部消失。
沈书凝眸底掠过一丝寒光。
以她的心智,自然轻易猜到孙氏的手段——无非是仗着主持中馈,混淆公私,借着原主无人庇护的弱势,强行“代为保管”,甚至篡改账目、暗中变卖。
“渺渺?可睡下了?”
正当她凝神思索,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苍老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祖母。
沈书凝迅速将嫁妆录塞进被褥之下,这才起身开门。
“祖母安好。”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都已亥时了,祖母深夜过来,没扰了你休息吧?”老太太亲切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含笑问道。
沈书凝握住祖母的手,语气娇软:“孙女怎会觉得打扰?只是我这屋里简陋,祖母若有事,唤我过去便是。夜深露重,白天又刚落了雪,您若有什么闪失,叫孙女怎么和父亲交代?”
老太太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祖母身子还硬朗着呢。今晚来,确是有要紧事需叮嘱你。”
祖孙二人进了屋。老太太刚落座,便径直开口,并无半分迂回:
“你父亲回来的前一日,孙氏唤你去问话,说你房中丫鬟偷药……那事,你可还记得?”
沈书凝心中微微一沉,已隐约猜到祖母接下来的话。
表面却仍恭顺回应:“当日蒙受冤屈,多亏祖母出面转圜。若不是三主母还顾念您的颜面,渺渺怕是少不了一顿责罚,又怎会不记得?”
“记得就好。”老夫人暗暗松了口气,又道:“那日在她院里,你说你找到了你母亲当年管家时的账本——此话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