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百草园多了一个“疯子”。
赵大同白天依旧照料药草，但到了晚上，他就会偷偷跑到后山，伸出手指，笨拙地练习着凝聚火苗。
一次，两次，一百次……
他的手指被烫得满是水泡，法力也一次次耗尽，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林风的识海里，清风祖师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哼，玩弄瓶瓶罐罐，终究是小道！大丈夫当仗剑而行，快意恩仇！你这小辈，不务正业！有这功夫，不如多指点一下小月娃儿！”
林风懒得理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共享网络中，多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火焰与草木气息的数据流。
赵大同每一次控火的失败经验，每一次对药理的全新感悟，都化作最精纯的“缓存”，源源不断地反馈给他。
林风自己从未炼过丹，但他对丹道的理解，却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速提升。
就在林风悠闲地享受着“校长”生活时，他并不知道，一张针对他的网，正在悄然张开。
祖师殿。
刘长老独自一人，坐在蒲团上。
他面前的桌案上，没有茶水，没有经文，只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清风观所有在册人员的名录。
另一样，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名为“测灵石”，能够测出一个人是否身怀法力，哪怕对方隐藏得再深，只要有法力波动，就无法遁形。
他已经用测灵石，暗中测试了观内所有的人，包括长老和核心弟子。
没有一个人的神魂波动，能与那天晚上，他在演武场感知到的那股微弱却精纯的波动相匹配。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刘长老拿起名录，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一个个名字，最终，停在了“杂役弟子”那一栏。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两个字上。
林风。
“不管你是龙是虫，总要露出尾巴的。”刘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收起测灵石，站起身朝着后山柴房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不是去试探而是去求证。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鱼饵”，一个他相信任何“高人”都无法拒绝的鱼饵。
夜色如墨，将清风观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偶有几声虫鸣，反倒更衬得山林空寂。
柴房的木门被轻轻叩响，笃，笃，笃。
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
林风正躺在草堆上，闭目“下载”着《百草控火诀》的感悟，被这声音扰了清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扰人清梦。”他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没打算理会。
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又敲了三下。
“林风，是我。”
是刘长老的声音，苍老却温和，听不出丝毫的异常。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这老狐狸，白天刚用测灵石查了一圈，晚上就摸到自己这儿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识海里，清风祖师的声音立刻炸开了锅：“来了来了！这老家伙肯定发现你的不凡了！小子，别装了，是时候展现你真正的技术了！出去一剑劈开他面前的地面，告诉他，什么叫萤火与皓月！”
“闭嘴。”林風在心底回了一句，同时对姬紫月问道：“他身上有什么异常？”
“没有携带那块石头。”姬紫月的声音冷静如冰，“但他神魂之力高度集中，处于一种极度警惕的观察状态。他在试探你。”
林风心中了然。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想先看看自己的反应。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草鞋，极不情愿地拉开了门栓。
“吱呀——”
月光下，刘长老一袭青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地站在门口。他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手里还托着一个古朴的木盒。
“刘长老？这么晚了，您老有事？”林风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说话都带着几分含糊。
刘长老的目光看似随意地在他身上扫过，实则连他眼角的一丝困意都没有放过。太平常了，平常的就像一个真正的、被吵醒后满心怨气的凡人少年。
“无事，只是夜观天象，偶有所感，睡不着，便四处走走。”刘长老笑呵呵地走进柴房，目光在简陋的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劈得整整齐齐的柴堆上，赞许地点了点头，“嗯，不错，柴劈得很好，纹理清晰，大小均匀，可见你做事是个有心人。”
林风心里翻了个白眼。劈柴都能被你解读出花来，不去写阅读理解真是屈才了。
“长老谬赞了，俺就会这点力气活。”他憨厚地挠了挠头。
刘长老也不接话，自顾自地走到那张破旧的木桌旁，将手中的木盒轻轻放下。
“咔哒”一声，他打开了木盒。
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气息，从木盒中弥漫开来。那不是法力波动，而是一种源自于岁月沉淀的道韵。
林风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盒子里静静地躺着半卷残破的兽皮，上面用一种极其古老的文字，书写着什么。兽皮的边缘，隐隐有金色的神曦流转，一看就不是凡品。
“此乃老夫早年游历时，于一处上古洞府中偶然所得。”刘长老抚摸着兽皮，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可惜，上面的文字乃是上古神文，老夫穷尽半生，也只解出了寥寥数字，似乎是一篇关于‘剑心通明’的无上法门。唉，奈何天资愚钝，终究是无缘得见大道啊。”
他说着，看似无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林风，目光深邃，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这是“鱼饵”。
一个足以让任何剑修，乃至地仙、天仙都为之疯狂的鱼饵。如果林风真的是一位游戏人间的剑道高人，面对这等神物，绝不可能无动于衷。哪怕只是一丝眼神的波动，一丝呼吸的急促，都足以暴露他的身份。
识海里，清风祖师已经疯了。
“剑心通明！是上古剑仙的传承！这……这绝对是真品！上面流转的道韵，比老夫全盛时期都要精纯！小子，快！快把它拿到手！有了它，老夫说不定能重塑剑魂！”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林风却像是完全没听懂，他好奇地凑过去，伸着脖子看了看那半卷兽皮，然后一脸困惑地问：“长老，这玩意儿是啥？看着挺结实的，是拿来擦桌子的吗？俺看这皮子油光锃亮的，擦桌子肯定好用。”
“……”
刘长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什么“宝物有灵，当择主而事”，什么“小友若能解惑，老夫愿拱手相赠”，全都被这一句“擦桌子”给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