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庆典的焰火在头顶炸开时，我掌心的符文突然灼烧起来。
啊！我猛地攥紧右手，但银灰色的光芒已经从指缝迸射。苏瑶递给我的蜂蜜酒碗在接触光芒的瞬间汽化，周围的欢声笑语像被隔在水幕之外。
楚炎？苏瑶的水晶手指搭在我手腕上，立刻被弹开，你的体温
我没能回答。符文挣脱掌控，在面前空气中蚀刻出复杂的几何图形。线条所过之处，现实像烤焦的羊皮纸般卷曲开裂，露出后面紫黑色的虚空。
【未知空间通道开启】
【能量特征匹配：影渊界】
退后！我推开苏瑶，自己却因反作用力跌向裂缝。罗兰的圣剑及时横在我腰间，但剑身与虚空接触的瞬间，那些裂纹立刻顺着金属蔓延。
圣骑士果断弃剑。精钢锻造的武器在落入裂缝前就碎成金属沙，而裂缝已经扩大到足以吞下一辆马车的大小。庆典人群终于注意到异常，惊叫声四起。
是影渊召唤。苏瑶突然说，她的眼睛再次变成淡金色，冷轩留下的印记被激活了。
仿佛回应她的话，裂缝中浮现出刺客的虚影。不再是银面具装扮，而是我们最后见到的那张带着紫色纹路的面孔——尖耳，紫瞳，非人特征更加明显。
七十二小时。冷轩的声音带着重音，像是多个人同时在说话，影渊之门只会维持七十二小时。虚影指向圣城中央大教堂，带着钟楼里的钥匙来见我，师弟。
虚影消散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右臂早已消失的黑暗纹路突然重新浮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裂缝开始不稳定地收缩。距离最近的钟楼突然剧烈摇晃，砖石簌簌落下。我下意识抬手想召唤黑雾阻挡，才想起自己已经失去死灵法师的能力。
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响应了意念。
掌心符文银光大盛，下落的砖石突然静止，然后像倒放的影像般重新垒砌。短短三秒内，整座钟楼恢复如初，连多年风雨侵蚀的痕迹都消失了。而我甚至没感觉到能量消耗，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规则改写...罗兰捡起一片落叶，看着它在手中变成翠鸟又变回叶子，这已经超越任何职业范畴了。
苏瑶却盯着我的右臂：纹路颜色变了。
曾经纯黑的纹路现在呈现出暗紫色，与冷轩脸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当纹路延伸到肩膀时，皮肤下隐约浮现出某种符号——和影渊裂缝边缘的几何图形一模一样。
大主教带着十二位红衣主教匆匆赶来。老人现在的白袍上绣着光暗平衡的新圣徽，但脸色比面对深渊怪物时还要苍白。
影渊印记...他颤抖的手指着我，只有影渊皇族才会...
胡说！苏瑶打断他，楚炎是人类！我们在晨星镇一起长大！
大主教从怀中取出一本铁封古籍，快速翻到某页：影渊之子计划...三百年前开始实施...将皇族胚胎植入人界孕妇体内...
书页上的插图画着一个腹部有暗紫纹路的孕妇，正在接受某种仪式。我胃部突然绞痛，不是因为画面，而是因为那个孕妇的相貌——与我记忆中早逝的母亲有七分相似。
不可能...我后退半步，却撞上某个温暖的身体。
罗兰按住我肩膀：血脉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用力量做了什么。
苏瑶夺过古籍细看，水晶手指在某个段落停下：这里说...植入的胚胎会保持人类形态，直到二十岁生日那天...她猛地抬头，楚炎，你的生日是不是三天后？
裂缝突然剧烈收缩，冷轩的虚影再次浮现：时间流速不同...人界三天...相当于影渊三个月...他的影像开始扭曲，师弟...你不想见见真正的父母吗？
最后这句话像钝器击中胸口。我是个孤儿，父母死在魔物手中——这是我从记事起就被告知的事实。但如果连这个都是谎言...
证据。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给我确凿的证据。
冷轩的虚影伸出手，从裂缝中拽出半块玉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完全相同的另半块就挂在我脖子上，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玉佩相合的瞬间，一股陌生记忆洪流冲进脑海：
穿紫袍的身影将婴儿交给一对年轻夫妇；银光闪过，夫妇胸口的血溅在婴儿脸上；同一个紫袍人取走婴儿的一滴泪，滴入悬浮的黑色水晶...
记忆戛然而止。我跪在地上干呕，冷汗浸透后背。苏瑶和罗兰同时扶住我，却被我皮肤突然散发的高温烫到松手。
温度升高...和裂缝出现前一样！苏瑶试图用治愈术，但金光在接触我时变成紫色烟雾，楚炎！控制呼吸！
我拼命调整气息，却发现根本不需要——身体自动进入了某种完美状态。高温消退，但掌心的符文变成了永久的暗紫色，像胎记一样无法消除。
裂缝缩小到脸盆大小时，冷轩最后的话语传来：钟楼顶层...有你母亲留下的信物...带它来影渊...否则封印...
最后几个字被突然合拢的空间切断。整个广场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盯着我——曾经的英雄，现在可能是异界怪物的同类。
我们需要谈谈。苏瑶拉起我就走，水晶手指出奇地有力。罗兰默契地拦住想跟上来的主教们，他新换的佩剑横在胸前，剑格处不再是圣徽，而是光暗交织的新标志。
圣城图书馆的禁书区，苏瑶用特殊权限打开了三道锁。最里面的书架自动移开，露出墙上的暗格。里面放着一本蒙灰的皮面笔记，扉页上写着「影渊观察录——蓝心著」。
蓝心女士三百年前就开始监视影渊。苏瑶快速翻到标记页，看这里——影渊皇族每隔百年会送一个孩子到人界，作为两界平衡的锚点。
我盯着插图上那个悬浮在光暗能量中的婴儿，它胸口有个和我现在一模一样的符文：所以我是...平衡工具？
不。苏瑶翻到下一页，蓝心女士写道，这个计划在两百年前就失败了。最后一个被送来的皇子...堕落了。她指向一段被反复涂抹的文字，「他吃掉了自己的影子，成为非光非暗的怪物」。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明明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却乌云密布。更诡异的是，那些乌云呈现出人脸轮廓，与我们在悬崖边看到的蓝色人脸惊人相似。
时间不多了。罗兰推门而入，新佩剑上沾着蓝色黏液，审判庭残党正在集结，他们似乎能感应到天气变化。
苏瑶突然合上笔记，水晶手指按在我掌心符文上：选择权在你。如果去影渊，可能找回身世真相，但也可能落入陷阱。如果留下...
圣城需要重建。我接过她的话，看向窗外逐渐成形的人脸，但有些答案，只能去那边找。
苏瑶的眼睛突然涌出泪水——是literal的金色泪珠。泪珠落地前被我接住，它们在掌心凝结成小小的金色晶体，与符文完美融合。
星辰之血...罗兰低声惊叹，圣女说这是...
钥匙的一部分。苏瑶擦去眼泪，水晶手臂上的金纹更多了，我...我不能跟你去。
这句话比任何伤害都来得痛。但看着她手臂上越来越密的金纹，我明白原因——她在与圣城地脉融合，成为新的守护者。
罗兰的佩剑突然出鞘，剑尖挑起我的下巴：别这副表情，死灵法师。我跟你去。他咧嘴一笑，露出战场上那种狂气，总得有人确保你不变成怪物。
夜幕降临时，我们站在钟楼顶层。这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悬浮着一枚紫水晶戒指。当我靠近时，戒指自动套上右手无名指，与掌心符文产生共鸣。
地板突然变成透明，显现出下方圣城的立体投影。每个重要建筑都标记着光点，而大教堂地底深处——有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正在缓慢旋转。
那就是未完全封印的虚空。苏瑶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捧着个水晶匣子，圣女留给你的饯别礼。
匣子里是把骨质短刀，刀身刻满与死亡深渊相同的文字。当我握住它时，刀柄自动变形，完美贴合我的掌纹。
埃德蒙的肋骨。苏瑶轻声解释，能伤害虚空的物质...
她的话被突然的震动打断。钟楼外，乌云人脸已经凝实到近乎固态，一只由雷电构成的巨眼缓缓睁开。当那只眼看向我时，右臂纹路突然灼烧般剧痛。
它认得你...罗兰的剑指向巨眼，你们有联系。
短刀在我手中嗡鸣。某种古老的本能苏醒，我对着巨眼划出简单的横斩动作。没有刀光，没有能量波动，但巨眼突然流血了——蓝色的、浓稠的液体从撕裂的瞳孔中涌出，化为暴雨倾泻而下。
走！现在！苏瑶推开通往露台的门。暴雨中，一道紫色光柱从天而降，正是冷轩描述的影渊通道。
罗兰先一步踏入光柱，他的半晶体化左臂在紫光中恢复正常。我转身想最后拥抱苏瑶，却被她推开。
七十二小时。她的金眼倒映着紫光，人界时间三天后...通道会再次开启。
暴雨冲刷着她决绝的面容。我知道这不是告别，而是考验——如果我能在影渊保持人性，就有资格回来见她；如果堕落...
我会带回答案。我退入光柱，感觉身体开始分解，关于我究竟是什么的答案。
上升过程中，圣城迅速变小。最后看到的，是苏瑶站在钟楼顶的孤独身影，以及暴雨中若隐若现的巨眼——那只眼里，分明闪烁着与我符文相同的光。
当加速达到极限时，戒指、短刀和符文同时发光，在我周围形成保护罩。无数记忆碎片在流光中闪现：穿紫袍的男人将婴儿交给夫妇；同一个男人杀死夫妇；黑袍刺客从阴影救走婴儿...
最后的画面是冷轩——比我记忆中年轻许多——将一滴紫色液体滴入哭泣婴儿的口中。
欢迎回家，师弟。他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响起，准备好见真正的父母了吗？
保护罩突然破裂，下方是无尽的紫色海洋。而在海洋深处，某个庞然大物正缓缓睁开与我右臂纹路完全一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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