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第三层的守卫用六只蓝色晶体眼睛盯着我们时，我才意识到它们曾经是人类。
审判庭的印记。罗兰用剑尖挑起守卫破碎的胸甲，露出下面已经与肉体融合的金属徽章，他们把守卫改造成了容器。
我捂住口鼻，空气中飘浮的蓝色微粒正试图通过呼吸系统入侵。苏瑶躺在我特制的骨架上——用影渊物质和死灵法术制造的担架，她的水晶右臂不时抽搐，每次都会长出新的晶体尖刺。
还有四层。我看向螺旋楼梯下方，那里的黑暗中有规律地闪烁着蓝光，频率与我胸口的灼痛完全同步，你们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罗兰摇头，但苏瑶突然睁开眼睛。她的虹膜现在完全变成了镜面状，反射着地牢墙壁上渗出的蓝液：它在唱歌...虚空摇篮曲
没等我反应，她的水晶右臂突然暴长，尖端刺入最近那个守卫的晶体眼睛。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中，守卫的蓝色能量被抽进苏瑶手臂，而干瘪的怪物尸体则化为粉末。
苏瑶！我抓住她的肩膀，却被新生的晶体划伤手掌。鲜血滴在她脸上，竟被皮肤直接吸收。
罗兰的剑光闪过。苏瑶的右臂齐肩断裂，但断口没有流血，而是喷出蓝色雾气。更可怕的是，落地的断臂像活物般蠕动，重新长成带着利刃的晶体形态。
带她回去。罗兰用布条缠住剑柄——接触过苏瑶的部位已经开始结晶化，下面交给我。
骨架上的苏瑶突然坐起，左手指向楼梯：来不及了...七个守护者已经醒了三个...
仿佛印证她的话，地牢深处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某种巨大的东西正在上行，震落墙上的蓝液像暴雨般淋在我们身上。我本能地释放紫光屏障，却发现蓝液被吸收后，影渊左手的残缺部分开始再生。
它们在喂养你...苏瑶的语调突然变得异常冷静，完全不像她本人，就像喂养我一样。
第四层的景象验证了她的说法。整个地牢已变成蓝色晶体的巢穴，墙壁上生长着类似血管的脉络，所有牢门都融化成扭曲的金属花。中央过道上，三个两米高的晶体人形正在...祈祷？
它们跪成一圈，中间悬浮着个不断变换形状的蓝色核心。当我们的脚步声响起时，三个守护者同时转头——它们没有五官，脸部只有凹下去的圣徽印记。
光明...净化...守护者们的声音像是坏掉的圣歌录音，它们站起的动作引发连锁反应，整个楼层的蓝晶同时发光。
罗兰抢先出手。他的断臂处不知何时装了把银色短刃，划出的轨迹在空中留下持久光痕。第一道弧光斩断最前面守护者的膝盖，但伤口瞬间被新生的蓝晶填补。
我的影渊左手自动反击，紫光凝聚成三根长矛刺出。与之前不同，这次攻击附着了胸口的暗金能量，被刺中的守护者直接爆裂，碎晶在空中汽化。
有效！罗兰翻滚躲过晶体破片，用那种混合能量！
但另外两个守护者已经改变策略。它们手拉手组成人墙，胸口圣徽融合成更大的印记。当我的第二波长矛射到时，竟被那个印记全部吸收！
【警告：能量反制】
【守护者特性：圣印吸收】
苏瑶的骨架突然解体。她像提线木偶般飘向守护者，断臂处的晶体疯狂生长，形成某种仪仗剑的形状。罗兰想拦住她，却被一道突然升起的水晶墙隔开。
它们在召唤同类...苏瑶的剑刃刺入地面，蓝色纹路顺着剑身爬上她的脖颈，楚炎...你的左手...
低头看去，我的影渊左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变形。紫纹流动到指尖，形成与守护者圣徽完全相反的倒立图案。当这个图案完成时，两个守护者突然停止动作，它们胸口的圣徽开始不稳定闪烁。
现在！罗兰撞碎水晶墙，银刃刺入左侧守护者的圣徽中心。我同时将变形的左手按在右侧守护者脸上，倒立圣徽与正立圣徽接触的瞬间——
守护者炸裂成无数光点。这些光点没有消散，而是全部涌向我的影渊左手。吸收完成后，残缺的三根手指完全再生，但新生的部分呈现出与守护者相同的蓝色晶体质感。
苏瑶跪在爆炸中心，仪仗剑插在地上维持平衡。她的脸部开始晶体化，皮肤下透出蓝光：第五层...四个苏醒了...
通往第五层的楼梯已经坍塌。我们不得不从墙壁的裂缝挤下去，这里的蓝晶更密集，形成类似珊瑚丛的结构。每走一步，胸口的虚无之心就跳得更剧烈，仿佛在应和某种召唤。
第五层的守护者确实如苏瑶所说——四个正在巡逻的晶体巨人，但它们背上都长着类似冷轩的紫纹翅膀。看到我们时，它们没有立即攻击，而是整齐地单膝跪地，四把晶体大剑插在地面组成通道。
欢迎...影渊之子...它们的和声带着金属质感，容器...已准备就绪...
罗兰的银刃横在胸前：什么容器？
守护者们突然同时指向我：虚无...之心...
苏瑶毫无预兆地发动攻击。她的仪仗剑分裂成数百根晶刺，将最近的守护者扎成筛子。但这次攻击似乎耗尽了她的能量，晶体皮肤开始大片剥落，露出下面正常的人类肌肤。
快走...她虚弱地指向守护者们让出的通道，它们在拖延时间...第七层的仪式...
我们踩着晶体大剑冲过第五层。第六层没有守护者，只有满地的教会白袍——像是使用者凭空蒸发留下的。墙壁上用血写着无数遍不要看它的眼睛，而中央祭坛上摆着个让我血液凝固的东西：
冷轩的银面具，裂痕处渗出蓝色液体。
罗兰谨慎地用剑尖挑起面具。下面压着张羊皮纸，上面是熟悉的潦草字迹：「师弟，第七层关着真相和谎言。记住，有时候最深的背叛是最真的忠诚。」
通往第七层的楼梯被七重晶体封印封锁，每道封印上都刻着倒立的圣徽——和我左手现在的图案一模一样。触碰第一道封印时，影渊左手自动解锁，但每解开一道，就有更多蓝色能量涌入体内。
到第六道时，我的视野已经开始泛蓝。罗兰的情况更糟，他的银刃完全变成了蓝色晶体，右臂的皮肤出现透明化趋势。
最后一道封印解除的瞬间，某种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第七层是个圆形大厅，中央立着七根蓝晶柱，柱子中间悬浮着个透明棺椁——里面是我们在影像中见过的银发女子，光明圣女。
但圣女的眼睛是睁开的，而且与苏瑶现在的状态一模一样：完全晶体化的镜面眼。
终于...圣女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平衡之子到来了...
棺椁无声滑开。圣女飘浮而出，她的白袍下摆已经与蓝晶地面融为一体。当她的镜面眼转向我时，反射出的不是我的外表，而是胸腔内跳动的虚无之心。
这不是武器。圣女的手指虚点我胸口，这是枢纽，是光与暗交媾诞生的奇迹。
她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本该是心脏的位置，有个与我完全相同的银灰火焰在燃烧，只是中心嵌着一滴金色液体——星辰之血。
初代光明神的人性碎片。圣女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声，被自己的造物囚禁了三百年。
罗兰的剑当啷落地：这不可能...圣女是...
容器，就像外面那些守护者。圣女/光明神走向苏瑶，轻触她额头的蓝纹，净界之手用我的神力污染地脉，却不知道污染源就在他们脚下。
苏瑶突然剧烈颤抖，蓝纹与圣女的触碰点形成激烈对抗。圣女皱眉：虚空寄生虫...已经扎根太深...
大厅突然震动，顶部的蓝晶雨点般坠落。圣女挥手撑起屏障，镜面眼中闪过画面碎片：冷轩在黑暗中与蓝色人形搏斗；第七王妃将婴儿交给雷恩；净界之手的仪式现场...
你兄长撑不了多久了。圣女指向影像中的冷轩，他自愿被寄生，只为给你争取觉醒时间。
兄长？我看向影像中冷轩的脸——紫纹下的轮廓确实与我相似。所有线索突然串联：同样的尖耳特征，对我超常的容忍，影渊王庭的秘术...
现在做选择吧。圣女的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握住那团银灰火焰，接受我的人性碎片，或者看着人界被虚空吞噬。
她抽出的不是火焰，而是一把由光芒凝聚的钥匙。就在钥匙即将接触我胸口的刹那，苏瑶的仪仗剑突然刺穿圣女后背！
谢谢指引。苏瑶的声音变成机械般的多重音调，定位完成。
圣女的镜面眼出现裂痕。她艰难地转身，却露出诡异的微笑：聪明的虫子...知道哪里最痛...
蓝色纹路从剑刃蔓延到圣女全身。她的形体开始崩解，但手中的光钥反而越来越亮：孩子，记住...真正的平衡在...
我没让她说完。影渊左手抓住光钥，右手按住苏瑶额头，做了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主动吸收她体内的全部蓝纹能量！
【虚无之心超载】
【虚空污染度85%】
剧痛让世界变成纯白色。无数记忆碎片在意识中闪回：冷轩在阴影中守护幼年的我；苏瑶的父亲偷偷调换转职水晶；圣女在地牢深处吟唱摇篮曲...
当视野恢复时，圣女已经消散成光点。苏瑶倒在我怀里，蓝纹褪去，右臂恢复正常人类手臂——只是从肩到肘布满蛛网状疤痕。罗兰单膝跪地，银刃插在地上支撑身体。
而第七层大厅的墙壁正在融化，露出后面无底的虚空。冷轩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师弟...钥匙...只是开始...」
我低头看向胸口。虚无之心现在清晰可见，银灰火焰中心是圣女的光钥，周围缠绕着蓝色纹路——但最深处，还有一粒金色的光点顽强闪烁。
那是苏瑶留下的星辰之血，也是此刻唯一让我保持清醒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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