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淅沥，打在青石板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林家演武场角落，林昊又一次被重重摔在泥水里，混着雨水的污泥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废物就是废物，连站稳都做不到！”林飞收回踢出的脚，站在油布伞下，满脸讥诮。他身旁几个旁系子弟哄笑起来，忙不迭地将伞又往他那边倾了倾。
林昊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浑身酸痛无比。他刚刚尝试运行家族基础功法《青木诀》，那微薄得可怜的真气再次如石沉大海，在经脉中消失无踪。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指点”了。所谓指点，不过是林飞找个由头拿他出气练手罢了。
“飞哥跟你说话呢，聋了吗？”一个旁系子弟上前一步，又想踹来。
林昊猛地抬头，黑沉沉的眼睛透过湿漉漉的头发，盯住那人。那眼神里没有哀求，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看得那人动作一僵，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啧，”林飞推开那人，亲自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泥水中的林昊，“瞪什么瞪？族比后天就到了，你这淬体一重的废物，去了也是给咱们支脉丢人。我要是你，早就自己滚出林家，找个地方了此残生了，还好意思占着宗家子弟的名头，浪费粮食和丹药？”
雨水顺着林昊的脸颊滑落，他咬紧牙关，默不作声。所有的争辩在过往无数次经验里早已证明，只会招来更狠毒的殴打和嘲弄。他这具身体，仿佛是个无底洞，无论多么努力汲取天地灵气，修炼出的真气都会顷刻间消失无踪，修为永远停滞在最低的淬体境一重。
而林飞，虽是旁系，却已是淬体境四重，是支脉这一代的重点培养对象之一。
“哼，无趣。”林飞见他不吭声，也觉得索然无味，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故意在林昊眼前晃了晃，“瞧见没？凝气丹。长老赏的，用于族比前冲刺。这东西给你这种废物吃了，怕是还不如喂狗。”
说完，他轻蔑地笑了笑，转身带着众人离去，留下刺耳的嘲笑声在雨幕中渐渐模糊。
林昊躺在冰冷的泥水里，雨水无情地敲打着他的身体。许久，他才用尽力气，慢慢撑起身子。胸口被踹的地方闷痛不已，但他更痛的，是那份深植于骨髓的无力和绝望。
他踉跄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演武场，回到位于林家宅院最偏僻角落的那间破旧小屋。屋里冷得像冰窖，除了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破桌子，几乎空无一物。
换下湿衣，擦干身体，他盘膝坐在床上，再次不甘心地尝试运转《青木诀》。微弱的氣流刚刚在丹田产生，流经几条主要经脉时，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黑洞，迅速被吞噬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修为没有半点增长。
“为什么……”林昊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并非没有努力，相反，他比任何人都刻苦。但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夜深了，雨却越下越大，还夹杂着雷鸣。
忽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不，那更像是砸门。
林昊刚一开门，一道身影便粗暴地将他推回屋里。是林飞的两个狗腿子，一脸凶相。
“飞哥改了主意，觉得还是把丹药‘赏’给你比较好。”其中一人狞笑着，不等林昊反应，猛地将一颗药丸强行塞进他嘴里，另一人死死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咽了下去。
那根本不是凝气丹！入口苦涩，还带着一股诡异的腥气，下肚后立刻化作一股狂暴混乱的药力，在他脆弱的经脉里横冲直撞，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飞哥说了，怕你后天族比太‘辛苦’，特地赏你一颗‘散功丸’，帮你彻底轻松轻松！哈哈哈！”
两人大笑扬长而去，还顺手从林昊屋里抢走了他仅有的几块下品灵石。
“呃啊——”林昊痛苦地蜷缩在地上，那混乱的药力疯狂破坏着他本就孱弱的经脉，更引动了他体内那个无形的“黑洞”，吞噬的速度陡然加快，连他的生命力似乎都在被抽离。
意识逐渐模糊，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他不甘！无比的怨恨和愤怒在胸腔中燃烧！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胸口处一枚贴身佩戴的、毫不起眼的灰色玉佩，忽然微微发烫。那是他早已逝去的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与此同时，窗外一道惊人的紫色闪电撕裂雨夜，竟直直劈落在小屋附近！
雷声震耳欲聋！
雷电带来的天地之威与那玉佩中一丝微不可查的古老道韵，仿佛成了最后的催化剂，与他体内那股求生的极致意念以及“散功丸”造成的狂暴药力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轰！
林昊只觉得脑海中一声巨响，仿佛某个与生俱来的枷锁被猛然炸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饥饿感吞噬了他，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啸，渴望着能量！那枚玉佩瞬间变得滚烫，然后化作一缕精纯至极的暖流涌入他的体内。
剧痛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明之感。
他的思维变得无比清晰，过往晦涩难懂的《青木诀》法诀如同摊开的画卷，每一个文字、每一句运功路线都在脑中清晰呈现，并且瞬间理解了其中真意，甚至……看到了其中三处运行效率低下的瑕疵和一处可能导致根基不稳的隐患！
他下意识地按照优化后的路线尝试运转功法。
刹那间，周围天地间稀疏的灵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入他的身体，虽然绝大部分（超过九成九）依旧被体内那刚刚苏醒的“混沌源脉体”贪婪地吸收，但终于，有那么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真气，成功地沉淀了下来，汇入丹田，缓缓流转。
淬体境一重巅峰！
仅仅一次运转，效果远超他过去一年的苦修！
林昊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一抹难以察觉的混沌之色一闪而过，视野中的世界变得截然不同。他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灵气的微弱流动，甚至能内视到自己体内那几条刚刚被修复并拓宽了些许的经脉，以及更深处，那如同无底深渊般、渴望着吞噬一切的庞大潜能。
狂喜、震惊、茫然、以及一丝冰冷的明悟，交织在他心头。
原来，他不是废柴。
原来，他的身体，需要的是如此恐怖的能量才能初步激活！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感受着体内那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真气，以及脑海中那无比清晰的《青木诀》优化路径。
窗外，雨势渐歇，一缕微光穿透云层。
林昊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不再是麻木和绝望，而是如同淬火的寒铁，冰冷而坚韧。
“林飞……凝气丹……族比……”
他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
“你们欠我的，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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