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怅不解:“可是主上,此人不识抬举。”
“我是说……若把他的脸打坏就不好看了。”池吟结结巴巴。
席怅这才紧忙放开尽言:“是属下考虑不周。”
“咳。”池吟清清嗓子:“把他洗干净,先送我屋里吧。”
池吟背着手,站在原地不动,偷摸观察。只见尽言被挂在一处架子上,像游街示众一般被几个魔族人抗着,往高塔的方向走去。
而城中似乎开始了某种狂欢,无数口哨声与嘲笑声围在尽言周边,很显然,尽言一个天族人到了这里无异于羊入虎口,而碍于池吟,众人也只敢吓唬他,无人敢上手。
池吟断定,只要她一声令下,说这个男人她不要了,那么不过转眼,尽言就会被众人一拥而上撕成碎片。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那背影何等无助而落寞,偏不弯一下。
高塔是魔头的宫殿,这是池吟进去后才知道的事。
而塔内的装潢布景却出乎意料的简单,殿门口挂着‘断骨宫’三个字,置景不似外头看上那般华丽,墙面是灰,地板是黑,微微寒气从地面上泛来,幽森而空旷,池吟不禁打个冷颤。
“魔主请上座。”宫婢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托盘,托盘上捧着一个瓷杯。
池吟抬头,宫殿的正中央有一方宽大的座踏,椅背是由骨头所铸,而脚踏是几颗头骨。
“先不坐了吧。”池吟啧一声,心道谁想坐在那堆骨头上啊!
“那主上可是要在此处饮用安神汤?”宫婢揭开瓷杯的盖子,里头鲜红的液体已经凝固了一半。
池吟低头闻闻,差点呕了出来,忙捂上鼻子:“这什么东西?”
宫婢见她是这个反应,忙恐慌地埋头跪在地上:“是主上不喜欢吗?这是您每晚都要喝的,鸡血和黑狗血混合调配的安神汤。”
“鸡血跟黑狗血?”池吟眨眨眼。
这不都是民间避邪用的吗?魔头用这玩意儿安神?!她是不嫌腥啊。
“我喝腻了。”池吟捂着鼻子摆摆手:“你拿下去吧,以后不要再送了。”
光是呆在这儿,池吟已经越发不适,虽说只是书中世界,可她摸到的东西是真的,闻到的味儿也是真的,吃也没的吃喝也没得喝,这种日子她可过不下去。
她又累又饿,随便从墙上扯下来张画垫着,疲惫地往地上一坐。
系统怎么还不回来啊!
这时,席怅匆匆进来,往她跟前一跪:“主上,人已经洗好放进您的寝宫了,您何时去享用?”
“啊?”池吟丧丧抬眼,只想拖到系统回来再说:“你再把他打扮打扮,我等会儿的。”
“主上是想将他打扮成什么样子?”
“就…往好看里打扮呗。”
“好看?”席怅抠抠额头:“可属下并不懂如何打扮男人,是否要请琴奴姑姑来?”
琴奴又是什么新人物?池吟也懒得问了:“行吧你快去吧,让我清净一会儿。”
“是。”
池吟焦头烂额抠着被她当成坐垫的画卷,抠着抠着,发现画上本就有许多洞。
她忙起来一瞧,发现这画是尊人像,脸上已经有无数个洞,瞧不出人像的五官。
“这人又是谁?”
“这是天帝啊。”宫婢道:“您每日用天帝的画像当靶子玩脱手镖,为了提醒自己早日完成统一六界的大业。”
池吟:……原来魔头野心如此庞大,怪不得四处挑衅。
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小说里的反派一般越厉害的结局越惨,她根本不敢想魔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系统迟迟不归,池吟在这期间想明白一个问题。
系统说过,魔头抢来男主角是要同他双修的,最后没成功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而这个意外,或许要在魔头对男主角出手时才会发生。
算了,池吟一拍大腿。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出手。
“沐浴更衣,我要回屋。”
魔头的寝房在塔的最高层,旋转的阶梯让人头晕目眩。
平时若走这么高,她定要累个半死。可这具身体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健步如飞就走了上去。
雕木门前,宫婢们一左一右,将门推开。
池吟抖了抖丝绸质的睡袍袖,藏起脸上抽搐的表情。
嘎吱——
木门响动,踏入陈旧的门槛,入眼是一张雕木大床,纱质床帐在风中摇晃,朦胧之间,有个人影盘坐在床上。
宫婢熟练关上门,屋内仅剩池吟自己和床上的人。
轻风中,她一步步靠近,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没注意到自己一脚踩在纱帐上。
既是魔头,定会十分嚣张地走到男主角跟前,然后把他的下巴一抬,狂笑一番,粗暴地逼他就范,绝不能畏手畏脚。
就这么做。
池吟捏捏嗓子。
“哈哈,你终于落到本座手……”
撕拉——
脚下一滑,纱帐扯开,缓缓落下。
帘隙中,青年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他披着一件单薄的纱袍,墨发自然束在身后,丝滑的发丝勾勒着纱衣未能遮挡去的,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他的漂亮的眸型微微上挑,半扇眼皮本沉着,一瞬惊抬,深棕的瞳孔眯成一条竖线,可不过须臾,就恢复了原样。
池吟正和纱帐纠缠在一起,扑腾了半天,终于用一种王八趴地的滑稽姿势爬了出来。
抬眼,青年正低眉看她,嘴角不易察觉扯动一下,随即又冷下脸。
池吟撩起凌乱的头发,这人洗干净……更帅了呀。
不过,他刚才是笑了吗?
他嘲笑她?
好吧,这个意外确实很幽默,可被嘲笑的话,魔头的人设岂不是就要破裂了?
不行,得赶紧找补回来。
池吟赶忙扶着床站起,整理好头发:“你终于落到本座手里了。”
青年不屑轻哼一声,只瞪她一眼。
池吟瞄一眼他的衣裳,忙捂住眼:“你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明知故问。”他轻开口:“难道不是你找人将我打扮成这样,还在我身上下了奇怪的咒,让我不得动弹?”
池吟百口莫辩,她一回想,确实是席怅找了个什么叫琴奴的来打扮他,可是……
怎么往这个方向打扮啊!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提溜起他领子的一侧,别过头去。
“那本座就要对你不客气了。”